只有一张里面有我母亲,是我小学的典礼上黑皮哥拿着照相机玩时胡乱拍下的。母亲的视线穿破纷乱的人群,远远凝视着一个方向,只因为那里站着我正在和班主任笑谈的父亲。
当时,小小的我看了又看那张照片,只觉得它很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个子矮,够不着书架,就把呼呼大睡的黑皮哥叫起来帮我拿相册,准确找到那张照片,塞进我的粉蓝色小信封里,用我的136色豪华蜡笔郑重其事画了一封信,也夹在里面,做好一切准备,我就去敲敲我父亲的房门。
“父亲,在吗?可以开门吗?”
没有人理我。很正常,他肯定在日常生闷气。
我没有办法,就趴在地下,把小信封从门缝里一点一点塞进去,然后抱着膝盖坐等在门边。
不一会,门里传来缓慢的走路声,料想我父亲捡起了信封,看到信封的正面歪歪扭扭写着:
“是你们的结婚纪念品送你的小礼物”
我不可以说是我母亲送的,因为他在气头上,说不定会迁怒我,给我加个百八十份咒法作业。
父亲在门里低声说:“礼物的‘物’字还写错了……”
我赶紧捂紧嘴巴,生怕他知道错字大王席漂亮就蹲在门外。
父亲应该拆开了信封,先看到那张照片,沉默了很久很久,再展开我精心画了十多分钟的蜡笔画,画的是我黑头发的母亲和银色长发的父亲,手牵着手,最下面写了我的话:“他好喜欢你的。”
“咔嚓”,门居然开了。
父亲看到坐在走廊上的我,又看了看手上的画,抹了一下脸,捂住眼睛,嘴角却是微微笑着的。
他张开手,“过来我抱抱。”
他的态度软化了。
我跑过去,软软撞进他怀里给他抱,凑在他耳边小声对他说:“刚刚母亲也抱我了,父亲也抱我,等于你也抱了母亲,就算和好啦嘛。”
父亲呼吸声很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揉着我脑袋说:“嗯,快去睡觉,明早还要送你上学。”
我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今晚我父母和好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过了一会,我在被窝里乖乖抱着小兔子看书,就听到楼上轰隆的动静,是我母亲拿重火力去炸门了。炸了约莫十分钟,忽然没声音了。我安心了许多。
再过了一个小时,我母亲匆匆忙忙穿着睡衣下来,敲开我的门,给我送了一份甜滋滋的手工果冻。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揉着我的头毛说:“谢谢我家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