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沉思片刻,摆手道:“不必了,我下午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歇息。”说罢,竟是风风火火地又跑了出去。
长柳镇东西南北四条主街呈十字交错,东西两条街早晚吆喝摆摊,南北街就要显得富庶热闹许多。除了不少小馆子,还有书铺、当铺等等。前几日季唯活当玉镯,就是来的南街。
原主不常来南街,凭借着印象找了间文房四宝铺,进去后一下子被墙上挂着的不少字画给吸引住。正待在柜台后打算盘的掌柜见到季唯,噗嗤乐了,“哟,今儿个刮得是什么风,竟然把季大爷给吹来了,小店蓬荜生辉啊!”
季唯假装没听出来他话里头的暗讽,在店里头转了一圈,“掌柜的,一套文房四宝多少钱?”
“你要买?”掌柜错愕片刻,立马补充道,“上等的文房四宝一套一两银子,中等的——”
季唯不耐烦地打断他,“最便宜一套多少?”
掌柜的也没敢多说,立马从架子上取了个几样东西摆柜台上,“季大爷,这套是本店卖的最好也最便宜的文房四宝,二百文钱,不能再少了。”
一叠纸,粗略一看大概有十张,纸质较薄,但还算光滑。毛笔是普通的羊毫笔,摸起来稍有些刺手,至于墨跟砚台,质量普通,但胜在便宜。
他从兜里摸出钱袋子,数了一百五十文拍在柜台上,本着讨价还价的心思,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看,盼他能够降点价,颇有点无赖道:“我只有这么多了,掌柜的看着卖吧。”
那掌柜听说过季唯恶名,见他这番动作被吓得面如土色,只盼着这座瘟神赶紧离开自己的小铺子,哪还敢再说什么,连连点头道:“季大爷要买,那当然是够的,我立马给你包起来。”说完从柜子底下抽了根绳子,将笔墨纸砚全都打包扎好递给季唯,忙跟在他后头把他送出门才大大松了口气。
文房四宝铺隔壁就是间书屋,里头不少学子正在架子上挑书。有认识季唯的,看到他走进来,就仿佛闻到什么恶臭似的,连连倒退避开,很快就以季唯为中心,在狭窄的书屋内形成了一小片无人区。
季唯全当没看到,碍于经费有限,顺手挑了本《论语》和《诗经》结账就离开南街,哼着小调回了季家小屋。
这一趟出门,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花了他近二百文钱,季唯坐在凳子上,一边研墨一边叹气,“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啊。”
柳意绵忍不住安慰:“季哥你这么有本事,肯定能赚大钱的。”
季唯苦笑,“我都不知能不能做到,你比我还有信心。”
当然,对于大钱这个概念,两人认知出入稍大。
墨磨好后,季唯在圆桌上铺开一张纸,羊毫笔沾取墨汁现在纸上随手写了几个字。
宝剑锋从磨砺出
字形刚劲有力,颇有几分可取之处。
这是季唯座右铭。
他出生中式面点世家,少时父亲为磨炼他好动贪玩的性子,逼他每日清晨练字一小时。临的是柳体,开始是为了应付父亲,到了后来出国学艺,每每遇到困境或心情烦躁,就会写上几张字帖磨砺心境,久而久之,这手毛笔字竟颇成气候。
季唯看着刚写的字略显满意,然后随手将那张纸推开,又重新铺了一张。不过这回却不是写字,而是在纸上勾勒起图案来。
开始是四四方方的线条,但很快,随着季唯笔锋游走所过,一个底座方正,圆弧穹顶正面开口,造型奇特的东西跃然纸上。
接着季唯在旁边空白处写上水泥、砖块、瓶子、稻草、沙土,又另外取了一张纸,把记忆中的制作流程详细的写下,多次反复核对,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多亏了季唯为人好问,当初借助在一户白人中年夫妇家中,向他们求问了制作原理,不然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再也别想做西点了。
柳意绵在旁看季唯画图写字,心中虽然不解,但看季唯面带疲色,也乖巧的没有多问,转身去厨房烧了盆热水,带着毛巾进来给他洗脸。
……
赵虎从西街回来,将卖空的篮子随手一丢,就把桌上准备好的凉茶喝光,高声喊了句:“娘,我回来了。”
没过多久,周婶从厨房里走出来,欢喜道:“都卖完了?”
赵虎点头。
他每日清晨上山采摘新鲜的山果菌菇,中午到西街卖。有时生意好能卖光,卖不完就带回来改善家中伙食。今儿运气不错,有个小娘子把剩下的野山楂全买了,说是回家做山楂糕。
周婶夸了赵虎几句,突然想起隔壁的季家小子好像是去了街上卖饼,有点好奇地问起赵虎。她一提到这事,赵虎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要不是他今天当街打了包子西施,我都要以为他里头换了个芯子。”赵虎这话把周婶吊的好奇心起,连拍了他好几下让他快说,“我到西街的时候,他早就卖完走了。听说一上午生意好的不行,时不时就有人跑来问。就是跟包子西施吵起来,还说了些……”
赵虎毕竟是个老实人,有些话不大好意思说出口,就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冲周婶笑。
“你这臭小子,跟你娘我有什么好羞的,快说!”周婶没好气地笑拧了赵虎耳朵一把。
赵虎揉了几下耳朵,嘟哝道:“包子西施毕竟是个姑娘,季唯说是跟她有一腿,说出来对她名声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