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司机觉得他脑子有病,呼啦啦开走,扬起三人高的尘土。
穿过教学楼,操场,澡堂,他找到了教职工宿舍区。
三层高的筒子楼,侧面也写着拆字,有些房间的窗户玻璃都砸碎了。
但楼下新支起了一个大衣架,上面整整齐齐晾着绿格子被单,毛巾,和林悠悠的夏季校服。
三楼走廊最里头的栏杆上放着一盆绿植,有些像茉莉,绿得很突兀。
小纸条上就是这么写的‘教职工宿舍三楼,往里走最后一个房间。’
“来了。”是林悠悠的声音。
打开门,她看来人是蒋培羽,很吃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看着他吊着石膏的右臂。
“怎么是你啊。。。进。。。进来吧。你。。。不用上课吗?”
“今天秋游。我受伤了,懒得去。”
蒋培羽愈来愈会扯谎了。
里头是个大开间,一张大床,一个老旧的木衣柜,压着玻璃板的老桌子上面摊着林悠悠的课本,两把小凳,上头放着一本《读者》杂志。
“这是我外婆外公以前的房子,外公以前在这个学校当门卫。”
“你和你妈妈现在住在这里?”
“嗯。我舅舅也住在城北,我们先在这里暂时住着。”
蒋培羽在她的书桌旁落座,林悠悠则去张罗给他倒水,房间里没有洗手间或厨房,她弯着腰从暖水壶里给他倒水。
“这儿安全么?”
“安全的。明年才拆迁呢。现在别人都搬走了,也没人来挤着用厨房和厕所了。就是水已经断了,得去对面的澡堂提水上来用。不过舅舅每天都会来,有时候他也会在这儿打地铺,有时候我们三个人还会玩一会儿斗地主。可好玩了。”
她强打精神,对他露出笑颜。
——这儿没有那么好。她好想说。
晚上她和妈妈去澡堂洗澡的时候总觉得后面的山坡上有簌簌的响动,野狗会三五成群地在路灯下看着他们,有一次有个流浪汉也找到了这个地方,睡在一楼的一间破屋子里,晚上他把破酒瓶子往墙上砸,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那一晚她和妈妈都不敢出声,生怕把他招到楼上来。房门是木头的,很单薄,锁已经锈了。
蒋培羽不忍心咀嚼她的神情,低头将作业笔记都给她拿出来。林悠悠凑过来,翻着页,说:“啊,已经讲完《送东阳马生序了》。”
“嗯,过几天我再来,把学习委员的笔记借来给你,我也缺了课,我们可以一起补。”蒋培羽追问,“大王说,你下周就回学校了?”
她坐回床边,局促地支起脚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袜子破了,露出丑陋的脚趾。
舅舅昨晚来过,她托他替她买几双新袜子,他忘记了。
他说打听到爸爸赌博欠了三十多万,就算刨去高利贷,也有二十大几万要还。
爸爸消失了,高利贷的找去了乡下,奶奶气得哭瞎了眼睛。
姑姑们听说了,躲在广东不敢回来。
“嗯。。。下周,应该就可以回了。”
她抠着床单,微笑着说。
林悠悠执意要把书桌让给蒋培羽学习,她自己把小凳子拖到床边,趴在床板上也可以写字。蒋培羽的左手不灵光,只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