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恪却摇头笑道:&ldo;陆少侠若是心肠太好,恐怕早已活不到今日。&rdo;
花满楼自进入帐中,本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忽然问道:&ldo;王爷可知,自王爷在燕州起兵以来,已有多少百姓命丧战乱之中?&rdo;
他未等朱恪回答,便继续道:&ldo;四月,王爷攻破燕南十六州,混战之中放火烧城,致使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五月,王爷在济州被禁军相阻,下令向城内水井投毒,军民中毒之人数以万计;之后,王爷久攻徽州不下,又掘开黄河大堤,不仅将万亩良田毁于一旦,更使数万百姓葬身洪灾;六月,王爷围困常州,又派人烧掉城中粮糙,致使城内粮食短缺,疾疫蔓延。王爷起兵不过数月,北方已不复当初盛世,国中焦土遍野,百姓颠沛流离,王爷果然好大的手笔。&rdo;
花满楼从不是疾言厉色之人,他说话从来都令人如沐春风,此刻这一番话,字字说来,却冷如霜雪,迫如寒冰。
他虽然看不见朱恪的神色,却牢牢地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ldo;在王爷心中,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便真的轻如鸿毛?&rdo;
朱恪虽知道他目不能视,此刻对上他清冷的目光,却仍然忍不住心中一惊。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位温润公子,并非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文雅,也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霁月清风。
他虽是江南首富家中幼子,无需面对任何风雨与险阻,但并不代表他的肩膀便担不起应负的责任。
他虽善良宽厚温文尔雅,永远愿意为别人着想,但并不代表他便没有底线和风骨。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之前攻破北方数城,皆是雷厉风行势如破竹,却因着花满楼的存在,而在常州被困阻至此。
朱恪不禁叹息起来,他内心虽在叹息,面上却还带着微笑,他笃定而挑衅地看着花满楼,慢慢道:&ldo;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百姓便如田野里的糙,倒下一茬,总还会再长起一茬,等我大势一定,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几年,不又是一个四海升平的盛世?&rdo;
他说得又亲切又自然,仿佛谈论的真的是随处可生的杂糙,而不是鲜活的累累人命。
花满楼没料到他竟无耻到这个地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小凤却已微笑道:&ldo;王爷的心肠果然非同凡人。&rdo;
朱恪也微笑起来:&ldo;我还知道,陆少侠既然不是真来归降,那便一定是来取我的性命。&rdo;
陆小凤沉默了,良久以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ldo;比起取你的性命,我其实更想把你的脑袋按进水盆里清醒清醒。&rdo;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动,灵犀一指突如其来。
这一击实在太快,朱恪还未反应过来,指力已近在咫尺,指尖的劲风甚至带起了他的头发,他不由大惊后退。
电石火光间,陆小凤已看到唐镜向他示意的眼神,他的指力忽然急转,绕过朱恪,向一直守在一边的青衣侍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了收尾,本周完结有望
☆、灵犀
他的指风已笼罩住青衣侍卫的面门,那人却仍旧站在原地,他甚至还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一个人若能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势下保持镇定,若不是身手太好,便是早有准备。
果然,下一秒,数十枚暗器挟着凌厉的劲风从青衣侍卫背后发出,直取陆小凤周身各大穴道。
陆小凤似已早有预料,他本来攻势凌厉,眼看便要避无可避地撞上急速而来的暗器,此刻却身形忽然一顿,脚尖轻点,极速后退,转眼间已飘出几尺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