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孙大圣替朱浩然值完夜班,正要下班回家,看见朱浩然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孙大圣连忙迎了上去:“怎么啦?八戒,昨天的会开的怎样?”
朱浩然冲孙大圣唉声叹气:“唉,师兄,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孙大圣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朱浩然一脸懊丧:“我们这些拆迁户要被搬到离这儿六七十公里的地方去,我一查地图,再过两条马路就出城了。而且周边配套设施还在规划中,估计要三四年时间才能完成,尤其是周围没有医院,最近的医院在二十公里外的小县城里。你知道,我妈是每星期都得上医院检查配药,这以后得多麻烦。”
“这也太不方便了。”
“还有,我如果搬那儿去,每天上下班得换三部公交车,其中两部车是从起点坐到终点,光单程就得两个半小时,这还不把我这把骨头给颠散喽。”朱浩然一脸苦逼样。
“那附近有没有地铁?”孙大圣心想若是地铁沿线的话,交通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
朱浩然摇了摇头:“没有,说是在规划中,有地铁延伸线,但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通车。”
“看来,你如果要搬那儿去,还得辞了这儿的工作。”
听朱浩然这么一说,孙大圣心里也七上八下,这么多时日以来,他与朱浩然已然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哥们,若是朱浩然因为动迁而离开皇家御花园,孙大圣不免心情低落。
“我还好说,换个附近的工作凑合凑合,可兰兰的工作在那儿可不容易找,你想啊,师兄,这儿是高档住宅区,这儿的别墅区和一些高层里的住户都需要保姆,她们这行在这里可是属于稀缺行业,就算这家不做,换个人家做也挺容易的。兰兰在这儿的东家家里也干了一年多了,老夫妻两人对兰兰挺好,工钱也给的多,她一个月挣的都超过我了。可要是搬那儿去,那里是经济适用房,有几家人家需要保姆的?她要是找不着活干,光靠我一人挣钱养家,说实话,我真的玩不转。”
孙大圣挠了挠头:“那可怎么办?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头疼。那你不拿房,就拿钱,在这附近买房,行不行?”
朱浩然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起码得买个二居室的吧,我问过这里附近的房产中介,这里最小的最旧的二居室是六十平米,而每平米得七万多,那也得四百多万呢。可动迁费加安置费总共才二百万多一点,我上哪儿去弄那一半的钱去?”
孙大圣拍了拍朱浩然的肩膀,安慰他:“八戒,你也别太着急了,反正离拆迁还有段日子呢,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朱浩然叹了口气:“唉,我以前是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拆迁,没想到这事这么闹心。”
“你可别为这事憋闷坏了,你们家兰兰会心疼的。”
“我还没告诉她呢?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比我更闹心。”
“那就先别告诉她,省得她担心,你就说昨天是拆迁办来听取意见的,具体的以后还得开会说。”
朱浩然望了望孙大圣,摇了摇头:“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事情有转机也说不定,是吧?”
朱浩然点点头:“也对,省得她跟着我一起烦。”
午后,朱浩然在地下车库里干活,兰兰心急火燎地找到了朱浩然。
“浩哥,你昨天去开会,都说些啥啦?”兰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朱浩然眼神躲闪:“没啥,就是拆迁办来听取各家意见,具体方案以后还会开会告诉我们的。”
“可我听小琴说,初步方案已经下来了。”
小琴是兰兰的同乡小姊妹,是个钟点工,每天得干四五家。
朱浩然愕然地望着兰兰:“小琴?她怎么会知道?”
“你忘了,她上个月刚找到的一户东家就在你住的地方。”兰兰眨巴着眼睛望着朱浩然。
“嗯,有这事?”
兰兰用手一点朱浩然的脑袋:“我不是告诉过你嘛,你怎么忘了,什么脑子呀?我跟你说过,小琴现在一天要做五家人家,每天累得腰酸背疼,你还夸人家勤劳,吃得起苦,不像我,娇生惯养,小姐脾气丫头命。我不是因此两天没理你,你后来不是还向我认错来啦。”
“你发脾气我认错这事我记得,小琴的事我都忘到脚后跟去了。你现在一提我倒真想起来了。那她跟你怎么说来着?”朱浩然见兰兰似乎已经知晓动迁事项,便想探探虚实再应对。
“小琴对我说,她那个新东家觉得她干活干得不错,问她,如果他们搬走之后,她跟不跟他们一起去。小琴问他们要搬到哪儿去,他们说要搬到比较远的地方,可能是外环这儿。小琴的其他东家都住这儿附近,当然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啦。浩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要动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朱浩然不知道兰兰这么快就掌握了信息,瞒是瞒不过的,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兰兰一听真的不出朱浩然所料,情绪立马低落起来。
朱浩然连忙安慰起兰兰:“兰兰,你别这样,不是还没拆房子嘛,我想肯定很多人都会有意见的,也许上面会考虑到我们动迁户的意见,重新考虑方案的。”
“浩哥,我从外地农村出来不容易,说实话,我在这儿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是把你当作我亲人对待的,我只想多赚点钱,以后能过上好点的日子。我老家的那些乡亲们知道我在高档小区里干活,真的都很羡慕我,说我天天不用风吹日晒,夏天有空调,冬天有地暖,东家对我也不错,钱给得多不算,每天还有好吃好喝的,都说我是撞上大运了。浩哥,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而且他们现在知道我有一个大城市里的男朋友,都说我福气好。我只想有那么一间房,跟你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
兰兰的这些肺腑之言让朱浩然很感动,一个外来妹,为了创造自己美好的未来,跑到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异乡,除了要克服方言,习俗,环境等方面的障碍之外,她遇到难处时,遭受白眼时,碰到歧视时,除了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之外,还有谁来倾听她们所遭受的委屈呢?而她现在视自己为亲人,就意味着她的酸甜苦辣今后都会与自己分享,她已经把自己当作了臂膀和靠山。
朱浩然一把搂住兰兰:“兰兰,我知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一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