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秦屎黄走得颇潇洒。
纳兰德性在后面追悔莫及:“真是没想到,这《和光同尘》原来是分开传世的,谱子还那么稀罕。我从小听大爷爷弹,竟然也没当回事。搁现在这行情,八成能卖不少钱的吧……”
“……”风潇问他,“听了十几年,就没有记下谱子吗?”
“唉!这就是最最遗憾的地方了!你说我爷爷们也真是,别人家大人都逼着小孩儿学这学那,我家里居然连奥数班都不给我报。家里摆着架好钢琴,偏偏大爷爷从来没想过教我,害我一点都不多才多艺……倒是画家屡次试图拐我去学画。”纳兰德性扼腕叹息,“不过我也理解,大爷爷小爷爷都是动荡年代里过来的人,不想后代再锋芒毕露大起大落,尤其看我小时候长那么可爱学了艺术一定会是个祸害……反正家里积蓄够我好吃好活,平平淡淡一辈子最好。是我自己心野,非要跟了秦烬去拍什么破电影。画家也是的,心野。人嘛,总觉得自己最了不起,总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叛逆长辈……喂喂,听我感慨人生很无聊吗?风骚你给我回来——”
风潇匆匆出门是因为看见一个人影——阿姒。
“怎么?”风潇挑眉问盯着自己脸似笑非笑的阿姒。
“没什么,只是很佩服你。”阿姒还笑,抱手倚门,“世上再没有比你聪明的人了风潇,真的。从来好像,所有的难题都能让你处理得面面俱全,万无一失。明明就是利用了蒋锋利用莎莎,利用了莎莎又利用我,偏偏你最后还能顺便做出一副帮到所有人的圣人姿态,让大家对你感恩戴德。你那傻属下,不要太被你感动哟。”
“我说了,顺便帮忙就不算帮忙了吗?”
“算,当然算。”阿姒狠狠点头,弯眼又笑,“但是我,很想看看你两难的样子。总有一天,总有一件事一个人,会让你失了你的从容。我等着看,看你方寸大乱,看你慌不择路。”
纳兰德性跟出去后也不唠叨了,正看见两人交头接耳,十分不悦地问:“乔小姐怎么来了?”
“来敲定我们家安冬的角色啊。是演沈周南吗?”
“待定。”纳兰德性戳一戳拐杖,又举起来在两人中间划拉一下示意风潇不要离人家太近,“说实话安冬的气质不太符合我大爷爷,不过乔小姐不是已经跟安先生离婚了吗?”
“婚是离了,可我还是他的经纪人。”阿姒笑着挑了眼风潇,“不好意思,我跟风管家有话说。”
“什么话?要私下里说吗?”
“要。”
纳兰德性一口气噎住,半天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大度地点头说好:“老王,去开车,我们先回,风管家自己走回去。”
“啊?哦……”
“哦对了,你身上有钱吗?”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问风潇。
风潇不解,浑身摸出来几把钞票。纳兰德性心满意足地统统没收,又问:“公交卡呢?地铁票,都拿出来。”
通通上交。
“搭女士的车不礼貌,知道的哇?”纳兰德性咧嘴笑笑,拍他肩膀,“晚上自己走回来。二十站地而已,不远,我等你。”
风潇看着他背影一瘸一拐进了电梯,嘴角漫起一种似无奈似有趣的笑意,好半天都没留心听阿姒有没有讲话。等到回过神才发现阿姒压根没有开口,也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看,眼神晦涩。
“不觉得这凡人很有趣吗?”他若无其事说,邀阿姒进办公室坐。
“有趣吗?”阿姒反问,“想想他最后要被你缴命,倒是挺有趣的。”
“说正事吧,联系得上神叨叨吗?”
“暂时不能。”阿姒直言,“你给我的咒语我都试过了,癸申讯道有微弱的信号,但很混乱。我感应到两个世界灵力场之间的抵触力前所未有的大,甚至有相互倾轧互相腐蚀的迹象,比起两千年前我试着联系灵山时候不安定得多。”
“你联系过灵山?”
“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