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询问让沈知珉接不上来,她吞吐起来。到嘴边的名字还未曾说出来,就被许韵打断,只见她冲着沈德言说道:“那么激动作甚?看把珉儿给吓的!”随后,正色看向沈知珉:“珉儿,你是想问些什么?”沈德言也将视线落在女儿犹豫的脸上。沈知珉故作静定地再问了次:“都……都传如今的朝堂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女儿就是关心一下爹爹,以后会不会连累到爹爹。”话说的很委婉,沈德言理解了半天,才会意那句连累之意。他没想到女儿竟是能想到这一层,还为沈家考虑。不禁带着几分欣慰,转瞬后又认真几分:“珉儿不必担心,爹爹知局势不稳,行事必会谨言慎行。”话及,沈德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家女儿:“珉儿既问起太子,爹爹也想问问珉儿对太子可有什么好的印象?”“没有。”她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回答:“今日京城都传遍了,太子养外室的事情,女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沈德言笑道:“自古皇室多风流,他贵为太子,养个外室倒也正常。”沈知珉抬头看去,爹爹好似更偏向于谢谦。“爹爹,婚姻大事能由我自己做主吗?”沈德言怔愣许久,有些犹豫着,似是试图让女儿理解:“自古婚姻皆由父母做主,更何况,珉儿你乃相府嫡女。虽爹爹和你母亲不会强制你同哪家权贵联姻,可你以后的夫家,定是要经过再三思量而成的。珉儿这般问,可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闻及,沈知珉眸子暗淡下来,她低头沉默吃起了饭。少年的名字随着她细嚼慢咽的饭,在嘴里反复犹豫。“说说是哪家的少年郎?爹爹帮忙看看,只要是门当户对之择,爹爹和你母亲都不会太过反对。”这时,许韵也出声了:“珉儿可想进宫?”她刚想摇头,却脑海中闪现那张清冷的脸庞,为了商侑安进宫,倒也不是不可。见女儿没有反驳,许韵心里有了分寸,便也阻止了沈德言的追问:“好了,吃饭吧。”这顿饭沈知珉吃得有些难受,她想饭后再单独同母亲说说,若是能先得到母亲的支持,再与爹爹说商侑安的事情,就会简单许多。晚膳过后,许韵没有在房间,听下人说,是同爹爹在书房商议事情,沈知珉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待许韵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晚。“珉儿?找母亲有什么时候吗?”许韵眼里浮现疲惫,沈知珉见状,按下着急的心,只得明日再同母亲说了。“无事,母亲快回去歇息吧。”她送回了母亲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又开始埋怨自己犹豫不决的性子。044◎药膳汤池◎翌日一早,五公主的宴会帖子便传到了府上,沈知珉看着镶嵌金边的春花名帖,将姐姐一同带进了宫中。马车上,沈喻妧不明所以:“珉儿,我同五公主只见过几面,并不熟识,你确定公主的名单上有我的名字?”无论是宫中宴会,还是世家小姐聚集的玩乐邀请,沈喻妧从未去过,故而也同京贵小姐们,交集甚少。沈知珉一眼看穿姐姐的担心,将手中的那份帖子递于她面前:“喏,姐姐,你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五公主应是觉得新年过后,大家都不曾聚会,特此邀请了几位好友赏赏花,聊聊天呢。”听了妹妹的一番话,沈喻妧心里更是紧张,她盯着名单之上的那金粉闪闪的名字,不禁端直了身子,那秀丽面孔上带了几分认真。见此,沈知珉笑出了声,打趣道:“姐姐~这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这么严肃认真的。场上皆是同龄之人,彼此聊天交友,无需遵循那些墨守成规的礼节。”沈喻妧愣了愣,有些没能消化珉儿说的话,却也是点了点头,而那身子却是丝毫不曾松懈下来。下了马车,进了宫,入了五公主的芳华殿,沁人心脾的玉兰花扑面而来,穿过层层宫殿,来到花园中,视线内出现了一场盛大的花海宴会。岱延民风开放,是允许男女同席而谈。知知珉一眼就看见人群之中的谢慧新,她拉着姐姐走近。谢慧新见状,从人群之中脱身,领着她们坐在了亭中桌处,桌中的圆心处装饰着一簇桃花,衬托着几位美人貌比花娇。“小知珉,这几日不见,你怎愈发好看了?这花同你来比,竟黯然失色,不及你美。”谢慧新侧着头,打量着沈知珉这一身烟罗绮纱裙,从前没发觉,如今细看起来,竟是有了几分惊艳妩媚。看着谢慧新的打量,沈知珉咳了声,少女立马反应过来,歪头将视线落在沈知珉身边端坐的女子。她同沈喻妧也只远远碰过几面,如今近距离观察起来,这位沈大小姐竟还长得挺惊艳的。那件如意云纹锦缎整齐于身,双手落于膝间,姿态优雅。这让谢慧新本想玩笑的话也止于嘴边,不免也敛起了几分性子。“见过五公主。”沈喻妧微微低头,福礼。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让谢慧新不好意思起来:“不必多礼。”不知为何,谢慧新见到沈喻妧的第一面,就被她身上那种大气温婉的气质所吸引。她意外地开始自省,看着自己举手间不像样的举动,先是嫌弃,后是哑然失笑,是对自己的清楚认知。她大抵是永远学不来这种知性又端庄的性子。两人没有过多的话,沈喻妧则是安静坐着,偶尔小口吃点甜点,大多时候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宴会之上的人们,表演着,交谈着。好似融不进去,却又独形一风,视线所落之处,皆是从容自然。谢慧新拉过沈知珉,小声交代着:“这宴席之上的男子,都是本公主亲自审核过的,家世、人品都没什么大问题,挑挑看。”沈知珉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姐姐,与谢慧新打着哑谜,两人密谋一阵子后,谢慧新离开了亭子,招呼着会上的人们。一身月光色锦袍的男子于高台处落座,隔着屏风,一曲之音便悠扬传来,入了众人耳朵。沈知珉打量着姐姐的面色,见其眼里有欣赏,不禁凑近问:“姐姐,这首曲子如何?”沈喻妧抬眼望去那道阻于众人视线的屏风,待那曲音落后,她才收回视线。“可见世间烦恼是公平分于众人的。”“怎么说?”沈知珉问。沈喻妧笑笑,递了块糕点给她:“此曲听着似欢快,宛见潺潺溪流,幽幽鸣声,犹是踏入苍翠葱郁之景。可我越听越是哀婉,俗世的纷扰如源源不断的溪流,淹没浅草,浸湿山石,万物都显得忧悒。”“听出了伤心?”沈知珉拧着眉头,对此表示不解。就在此刻,脚步声而至,接着那声清澈如溪流的声音传来:“姑娘是第一个听出了此曲之意。”男子携琴而至,立在凉亭之外。得到她们的允许之后,如三月春风般,踏入了亭中。“姑娘可介意在下坐于此处?”沈喻妧闻声看去,扫过他携至的琴,收回视线,道:“南澈公子的琴声,闻及只抚有缘人,是花多少银子都听不到的,小女何其有幸能够当回有缘人。”南澈一愣,对于还未曾介绍自己,就被人认了出来,表示惊讶。他对上少女停留于琴上的视线,才明了,虽是鲜少人见过他的容貌,却是无人不晓闻名世间的古琴--今也。“姑娘聪慧。”这般毫不吝啬的赞美,让沈知珉觉得在此处有些多余碍眼,她不禁找了个理由,撤离此处:“姐姐,待宴会结束,我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