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经过了一大半了。”
薄依知幽幽地计算道。
“明年年一过,我就二十八了,二十八,就是快三十了。”
薄依知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曾经她觉得可笑,这个世界对于女人来说好像没有27、28、29这几个岁数。
它们统称为“快三十”。
自从过了27岁的生日,从那一天那个零点跳过的那一刹那开始,啪一下,就好像全世界人的脑子都被施了混淆魔法,认知一夜间天翻地覆,她再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而是“那个快三十岁的女人”。
薄依知对这些用词本来并不敏感,二十多还是快三十,总归不过是四舍五入罢了。就算真的三十也好,四十也罢,薄依知也都当做是人生必然经历的阶段,心态向来坦然,绝对不会认为谁“没把她当成高中生”是一种侮辱。
本来也是,谁还不会三四十岁了咋的?除非短命活不到那一天了。她还期望着有一天能被人钦羡地赞叹百岁长寿呢。
可是现在,在二十七岁这个台阶上已经站了大半年,在这个人生关卡回了国经历了太多变动后,纵使她不很精明,也能感受到别人言语中的贬义。
“快三十”不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而是在暗示其他用来贬低她的含义,哪怕迟钝如她也能听出那个短语中被省略的修饰词:快三十还没结婚也没有工作过的loser。
短短几个月,她已经对“三十”这个数字应激了,一听别人说她三十岁,就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是却依旧扛不住地被洗了脑,每天傻傻快乐活着的女孩猛然发现——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不是她看起来老了或者怎样,而是只要年龄这个客观事实摆在那里,其他人就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标准。
“我项目组长,也是女的,和我同岁,已经是资深设计师了。但是……她和我同岁,我要管她叫姐,丁姐。她叫我都是叫小薄。”
这些话盘旋在薄依知心头有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是唐莉和何飘飘情愿惯着哄着的“小朋友”。可她也是个有自己骄傲的小公主。这些事……说到底都只能自己经历,自己成长,拿这些矫情的事情抱怨什么的,她不愿意那么做。
但今天,或许是酒精的鼓舞,也或许身边站着的是许铭基,名为弟弟实则一直像大树一般可靠,从小陪伴她到大,见过她穿尿布也见过她夏天光着身子冲凉的发小。
她突然想说。
“还有隔壁部门的,有个和我同龄的女同事。她其实和我挺像的,比我还腼腆一点,为人处世也不老练……因为她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在我前面一个月才刚加入公司,也是被当做新人对待的。”
“但是你知道吗,她毕业没工作,是因为早早结了婚,娘家有钱,老公挣得多,她可以安心在家带孩子。现在他们夫妻感情和睦,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和一个三岁大的女儿。同事们不说,但其实人人都很羡慕她的。而且她浑身,就是那种,散发出母性的光辉与宽和,也给人感觉很稳重。”
“……我已经观察很久了。只有我一事无成。”
这两天还有件事挺让薄依知受打击的。
就是昨天纪润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还阴差阳错拒绝了一个相亲对象的时候。昨天她出来的的确比平时晚很多,除了加班,还因为她在电梯口遇到了个同事。
她没有和对方打照面,而是远远听到对方讲电话的声音。
“喂?老婆?我刚下班,已经在电梯这了,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有点忙……”
安静的走廊尽头传来男人并未收敛的通话声。薄依知顿了下,很快要拐出去的脚步慢吞吞地缩了回来。
嗯,她知道,三十岁应该对人际交往游刃有余,可是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还是请允许她偶尔社恐一下下吧。
来公司快两个月了,她还是没能和一整层的人打成一片,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她在走廊见过许多次,对上目光时会点头微笑,但是等下如果在电梯只剩他们两个人的话,那个场景想一想就尴尬死了。
于是薄依知躲在阴影里,偷偷拿出手机刷论坛。那个男人一边等电梯一边和老婆讲电话,遥远的话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薄依知的耳朵。
“……你说那个实习生呀,咳,老婆你别听别人瞎说,哪有你年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