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能自如行动的人顺从着下人们的摆弄,由大家忙里忙外,等一切就绪,他乖乖在张天师床边的卧榻躺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张天师也躺下休息,头一回有机会与天师独处的杜辰与难耐激动的心情——决定采取行动。
他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响应不太灵敏的身体从卧榻上撑起来。眼下这种情况,杜辰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同天师进行一场谈话,但不管怎么说,瞧一瞧传说中末代天师睡觉时的模样,这点小事应该还是办得到的。
已经能熟练运用的魔鬼的步伐摩擦着摩擦着,好一会儿后,带着杜辰与终于来到天师的床边。床边之人低头望过去,紧接着,差点没吓一跳。
就在他垂眼望向张天师的时候,床上照理已入睡的张天师也恰好睁开眼睛,默默迎向他的注视。
……这让他怎么解释自己这种如同夜袭的鬼祟行为?
杜辰与正琢磨着再表演个猴戏糊弄一下,下一刻,他的意识骤然消失。
再次清醒时,杜辰与趴在地上,鼻子也疼,膝盖也疼。
虽然什么都没经历,但当事人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忍不住哀怨地想,自己总被各种妖怪上身,长此以往,会不会如同习惯性流产那样,以后没事甚至能主动吸个妖精到自己身上?
正想着,抬头便见到一旁用关切目光望向自己的张天师,他赶紧收起有的没的的想法,从地上站起身来。在忍不住摸了摸依旧有些发酸的鼻子后,无法说话的杜辰与抬眼望向天师,用眼神表示“咱先睡一觉吧。”
当下,张天师轻轻说了一句,“跟我来。”转身首先往回走。
杜辰与自认为走路不利索,理所当然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张天师的肩上。后者微微意外地顿了顿脚步,转回头瞧他,不过,最终并没有挣脱开,而是任杜辰与搭着他的肩膀,一路回到厢房。
回屋后,张天师将杜辰与领到卧榻前,吩咐后者躺下。“你先好好睡,我们来日方长。”
杜辰与听得心中一荡,为“来日方长”这四字莫名的缱绻之意,紧接着,便听张天师接着说明原委,“你还会遇到很多妖怪,我们有的是机会打交道。”
……嗯,“很多妖怪”听起来也挺情意绵绵的。
杜辰与心满意足地躺下,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日。和说书先生讲的那样,张天师来到淡水河边,遇见首先与杜辰与搭话的孩子,那孩子口齿伶俐地说出案发经过,天师则如同福尔摩斯,循着蛛丝马迹找到那个紫色的葫芦。
“你站在这儿,对着那紫色的葫芦小解。”
张天师对小孩说。
小孩没听懂。
张天师想了想,为对方翻译:“小解就是,撒尿。”
如果不是杜辰与这会儿连笑都不自如,他铁定会笑出声来——能耐那么大的张天师进行个名词解释,居然把自己耳根都说红了。
不过很快,杜辰与再也笑不出来。
小孩听话的爬上矮墙,毫不留情发起进攻。
……从今以后,杜辰与的灵魂大概会因为潮湿变得更重,并时刻隐隐散发出尿骚味。
在杜辰与感受到奇怪的冲击,并忽然能轻松控制自己身体的同时,一个小孩从那紫色的葫芦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
“诶哟!”小葫芦精显然摔疼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叫唤。
张天师转头望向杜辰与。“杜少爷?”
杜辰与忍住比“耶”的冲动,抬手作揖道:“多谢天师救命之恩。”
他这一句立即引来杜老爷的如释重负。“辰与你终于清醒啦?”
“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忧了。”
“我儿你没事就好。”杜老爷宽慰道,想了想又说,“你是不知道,你还咬了我一口。”
杜辰与心说,我不仅知道,我还是故意的,但我会告诉你吗?
两人说话间,地上的葫芦精终于缓过神来,他才成精,但显然已经知道张天师大名,这时候赶紧爬起身跪倒在张天师面前。
“天师大人饶命!小妖只是一时贪吃,并无心害人,求天师大人开恩饶命!”
张天师语气肃然,带着一丝冷冽地质问道:“你无心害人已险些酿成大祸,他日若有心作恶,后果该当如何?”
葫芦精好歹几百岁了,结果仗着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孩儿,被这么一骂,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妖真的知错,再也不敢了。天师开恩。”
他把张天师都哭得无奈了。不过很快,天师依旧维持着冷冷的语调开口道:“今日你害得星君险些丧命,该如何发落,且听星君说来。”
葫芦精反应极快,听张天师这么一说,立即过来抱住杜辰与的腿,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星君大人大量,求星君原谅小妖一时糊涂!”
从张天师吓唬小葫芦精起,杜辰与就已经瞧出前者的打算。事实上,若天师当真打算惩治葫芦精,必然早已出手。张天师什么也没做,只是严厉责备葫芦精,显然是希望通过言语令对方再也不敢惹事。至于说听凭杜辰与发落,他并不是想听杜辰与意见,而是想让杜辰与开口说饶过葫芦精,以此使葫芦精将这份恩情记在杜辰与的身上。如同之前天师对青花瓷瓶精说救他命的人是杜大少爷。张天师在为杜辰与放人情债,让那些妖精都记住念杜辰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