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谢执瞧见她红了的耳廓,笑意更深了。
季念被他笑得一窘,放下手:“你别笑,一会儿还有账和你算。”
谢执收敛了些,听她说要算账倒是有点疑惑,未来得及问,苏翘和荀绍景从人堆里穿回来了,给他们一人手中塞了个面具。
“你们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显眼了,趁还没走到主街,赶紧都戴上。”
苏翘说道。
“我们不用戴了吧,”季念看了眼手里的面具,“都戴着帷帽了。”
“哎呀,难得出来夜游,换个面具也更有气氛嘛!”
苏翘说着,已经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季念觉得也是,便跟着换上了。
一旁荀绍景颇为嫌弃:“这面具着实丑了点吧。”
苏翘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季念刚想象征性附和两句,手中又被塞了一个面具。
她稍怔,便见谢执已弯下腰,低头把脸凑近了,也不说话,就笑看着她。季念对上他的目光,也轻轻勾了个笑,替他把面具给戴上了。
见状,苏翘朝荀绍景努了努下巴。
“……”荀绍景默不作声地把面具戴上了。
刚入主街,苏翘说要买几个花灯,季念本要陪同,苏翘一口拒了,拉着荀绍景去做苦力了。
七夕这日解了夜禁,戌时皇城处会有烟花。
苏翘带走荀绍景时,离戌时还差约莫一盏茶。两人回来还有一会儿,谢执问季念:“想不想看烟花?”
“想,”季念看了圈身边,“但是此处看不着吧。”
谢执笑了笑:“我带你去看。”
季念是不怀疑谢执能找到好地方的,但她没想到他能找到这么好一个地方。她跟着谢执弯弯绕绕穿过几个巷子,僻静无人也罢了,最稀奇的是,那里竟还有个高台。
季念边上去边问:“你是如何知晓这么一个地方的?”
谢执跟在她身后:“这后头有片湖,以前今上本想在此处修葺宫殿避暑用,建到一半因故废弃了,我无意中发现的。”
季念爬到最高处,倚在高台边,放眼望去,视野极好。
谢执也走上来,靠在她身边。
烟花还没开始放,但离戌时应当也快了,两个人便安安静静地等着。
低头能望见远处的人头攒动,可抬起头,便是干干净净的夜空,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季念望着黑黝黝的天,心却好像落到了实处。
上一次过七夕,还是及笄那年,她从七夕灯会上溜走,一路跑到了谢府。还记得她跑去的路上烟花就开始放了,那时她就在想,如果能和他一起看一场完整的烟花就好了。可惜那天谢执病了,最后他拖着病体把她送出门,他们也只看到了烟花的尾巴。
谢执偏过头。
她望着黑夜,眼里却映着光,他便看着她和她眼里的光。
“你方才说要同我算账,是要算什么?”
他问道。
季念这才想起,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今上让你去益滁时我就该发现了,这般重要之事交予你,不仅如此,还要将六公主嫁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谢执不置可否:“想问什么?”
风热热地吹过脸颊,季念捋了下吹乱的鬓发,才看穿般问道:“你真被贬了吗?”
砰地一声——
毫无防备地,皇城的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将两人头顶的夜空映照得宛如白昼,亦照亮了谢执的侧脸。
他看着她,笑着承认:“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