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伉俪恩爱逾常,莲叶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遂抬起脸。
一鬓鸦青勾勒出她水汽氤氲的吊梢眼,虽单薄些,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拿腔作调地慢慢道,“大娘子容禀。杂炊自然是好的,只是已迟了,郎主还要上衙门呢。”
韦氏道,“哦,方才我已写了帖子,叫福喜去东宫告假。郎主放心吧。”
“哈,娘子真真儿是我肚里蛔虫!”
杜有邻雀跃。
酒醉之人第二日最是肚饿,他早食指大动,欣然牵住韦氏往正堂走,混未在意莲叶委屈愤懑的神色。
待进屋坐下,杜有邻提起案上茶壶晃一晃。
韦氏忙道,“郎君且等等,天时寒冷,晨起第一杯需饮热茶,才好健脾养胃。”
杜有邻讪讪放下。
“诶,莲叶也是个懒的,一早上啰嗦半天,竟连壶热水也不齐备。”
“怪不得她。家里下人着实少了些,外院还行,横竖有四个,内院太不像话,统共只得莲叶和海桐。平日将就用用,来个人就支应不开。”
“可不是。得亏海桐老实,从不挑肥拣瘦。”
——你也不看看海桐是谁调理出来的人?
韦氏顿了顿,“不然,再添两个丫头罢。”
杜有邻咂摸着嘴若有所思。
“这个不急,倒是上回我说的事,娘子——”
韦氏断然道,“郎君容我再想想。”
杜有邻无奈摊开手板。
“娘子,你想了一个多月了。再拖下去,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韦氏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黄黄脸儿在晨光中愈显黯淡。
杜有邻怔了怔,仿佛看见三十年前那个爱娇的少女,整日挂住调脂弄粉,对镜花黄。
他舍不得韦氏生气,急忙解释。
“实是委屈了娘子。可是若要行那件事,废银钱的地方还多。我,我这不是怕临到头钱不凑手,功亏一篑吗?”
韦氏摆摆手。
“郎君误会了。我有今日安稳日子,膝下儿女双全,全仰仗郎君怜惜。莫说如今尚有个丫头服侍,即便有日事事亲手操劳,我也不以为苦。”
饶是成婚多年,韦氏的克己体谅还是能叫他柔情涌动,杜有邻正要抒发,韦氏已再次打断他。
“当务之急,倒是阿蘅的婚事,再拖延不得了。女大不中留,阿蘅的性子看着随和,其实——”
两人正说得入巷,莲叶姿态蹁跹地走来,捧着漆盘摆出四样小菜,一人一碗杂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