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陶惊讶道:“这救命小恩人是怎么回事?”
“近日有行商和游学的士子来到洛阳,带来了酿醋之法,我从他们口中听说了不少张忘在华阴时的旧事。”
过晏见刘陶感兴趣,便将张忘落难华阴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刘陶听完之后,抚须而笑,对过晏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张忘重情重义,又有才华,是个可塑之才。你请那两个小家伙过来一叙,再让他们吹下去,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
过晏答应一声,翻身又上了墙。即便已经跟随刘陶多年,他依旧不能改掉当初的江湖游侠本色。
“小郎君好雅兴啊。”
过晏站在墙上,笑嘻嘻冲着张忘说了一句。
张忘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站起,将豆子护在了身后。待看清楚是过晏后,他这才放松下来。
豆子藏在张忘身后,没有去看过晏,两只眼睛始终亮晶晶盯在张忘脸上。
千言万语说得再好听,也不如生死攸关时,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张忘对她的关爱之情,果然发自肺腑。
过晏先抱拳说了声“恕罪”,随后道:“我家主人请小郎君过府一叙。”
张忘略一沉吟,将笛子插在腰间,一把抱起豆子,来到墙边,向过晏举了过去。
过晏见他和自己一样率性而为,心中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小郎君不走正门,不怕惹人非议?”
“墙对面只有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非议的?”
张忘腹诽了一句,将豆子递到过晏手中,随后自己爬墙而过。
刘陶见二人直接从墙头翻了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自家儿郎如此不守礼,一顿戒尺是跑不了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是算了吧。
张忘牵着豆子的手,来到刘陶面前,毕恭毕敬地施礼:“晚辈见过先生。”
叫“先生”,而不是叫“大人”,透着一股亲近劲儿,这让刘陶心情好了起来。
“刚才是你二人谁在吹笛?”
张忘脸色一红:“是晚辈吹的。”
刘陶故意板着脸:“噪音入耳,听得老夫几乎走火入魔,你可知罪?”
张忘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将手中瓷笛递了过去:“请先生指教。”说我吹得不好听,你行你上啊。
刘陶接过笛子来,眼前就是一亮。
笛子是白瓷制成,白如美玉,晶莹光泽,抚之细腻冰凉,手感极佳。用手指轻弹,有清脆悦耳之声从笛壁传来,令人心神为之一震。
刘陶将瓷笛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指着笛子上一处笑道:“我说你们怎么吹得那么难听,原来是这笛膜弄错了。”
“笛膜?”
张忘听刘陶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扭头问豆子:“笛膜是什么做的?”
豆子道:“树皮做得啊。”
张忘以手抚额,喃喃道:“谁家笛子会用树皮做笛膜?我说我怎么吹奏的那么难听,原来症结都在笛膜上。”
豆子问道:“那笛膜应该用什么做呢?”
张忘没说话,看向刘陶。
刘陶见张忘来考校自己,呵呵笑道:“笛中薄膜,最好是取自竹子或芦苇的茎中。”
张忘见老人家知识广博,不由得深为佩服,接口道:“先生所言不差,笛子不同于箫的一个原因除持拿不同外,就是笛子笛膜能调节发声,而箫则不用膜。这种薄膜取自竹子或芦苇的茎中。竹膜较便宜,但易破,而且声音也没有苇膜清脆,所以选用苇膜较好。”
说到这里,张忘转头对过晏道:“劳烦过侠客,去取一根芦苇回来。最好是不见阳光的芦苇,粗细适宜,因为太细的芦苇虽嫩但不容易提取,太粗易取但显老厚。另外,截取每根芦苇的中上部分即可,不要把芦苇外部的包叶去掉,不然,拿到家就干枯了,笛膜也就无法采取了。”
“人皆言小郎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小小笛膜都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果然名不虚传。”
过晏佩服地赞叹了他一生,转身取芦苇去了。
等到取了芦苇回来,张忘亲自动手取出薄膜,安在笛孔上,双手奉于刘陶面前:“先生精通六艺,可否吹奏一曲,让晚辈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