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白痴都知道。&rdo;米丽亚姆咕哝道。
&ldo;问题是,那些记忆到哪儿去了?多元宇宙是不会轻易地让它们消失的。每个死者的记忆都会象回收的废物一样,随着看不见的力量驻留在眼前这种地方。这里存放着各个位面里溺水者的记忆。其他象这样的地方还有毒发森林、刀伤平原……&rdo;
&ldo;你想问什么?&rdo;浮尸打断他的话问道。
&ldo;为什么她总是重复同一句话?&rdo;亚斯敏痛苦地低吟。
&ldo;只有那些生前认识它们的拥有者的人,才会让这些记忆浮现出来。&rdo;加诺回答说,&ldo;要是你认出他,念出他的名字,它们就必须向你透露一个秘密。你的母亲,或者说你母亲生前的记忆是不会罢休的,除非她履行了这一职责。&rdo;
&ldo;你想问什么?&rdo;死尸又在发问了。她说得冰冷生硬,我怀疑要是我们不让她说些什么的话,她恐怕会在冥河里一直跟着我们。
&ldo;随便问她点什么。&rdo;我对亚斯敏低声说,&rdo;要是你没什么重要的问题要问,那么就问一点琐碎的事情。比如她死的那天早饭吃的是什么。&rdo;
亚斯敏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她直楞楞地盯着浮尸,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从没向我说起过自己的母亲,对童年的事情也是缄口不言……毕竟我们能够交谈的时间还不是很多。不管怎么说,一个孩子总是有许许多多难以启齿,又叫母亲左右为难的问题的。
最后,亚斯敏舔了舔嘴唇。&ldo;我的……&rdo;她清清喉咙说,&ldo;我的父亲是谁?&rdo;
那尸体叹了口气,我仿佛看见空气中她呼出的浓浓瘴气凝在了一处。&ldo;你的父亲,他是个人类。&rdo;那女人说道,&ldo;我们在一起的那七天里,他说自己叫鲁迪&iddot;利艾格。可很久很久以后,我在印记城街上看见他的时候,人们都在为这个英雄歌功颂德。他的名字,变成了尼耳斯&iddot;卡文迪许。&rdo;
说完,死尸重新沉入了月光明净的水底。然而要是她早十秒钟离开,我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也甘愿。
&ldo;这不是真的,是吗?&rdo;哈泽坎说着,可没人回答,&ldo;这一定是幻觉……&rdo;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看来这主位面男孩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这时,亚斯敏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ldo;告诉我,这不是真的。&rdo;
我不敢看她。我只能对她说:&ldo;我的父亲是个英雄,但不是圣人。我知道他有其他的女人,也有一些印记城的情妇,但大多数都是逢场作戏。事实上这让我感到恶心,可……这不重要。我通常都不认识这些女人,她们其中之一可能就是你的母亲。但众神在上,亚斯敏,我从不认为……要是我有过这样的念头,以为……&rdo;
难道我能说没有关系吗?不,有关系。亚斯敏害怕地看着我。尽管她还是那种眼神、肩膀的皮肤还是那样健康、曲线还是那么优美……难道我仅仅为了一个可能就要拒绝她?
&ldo;这可能是真的。&rdo;我叹道,&ldo;很有可能是真的。我还能说什么呢?&rdo;
米丽亚姆啐了一口吐沫。&ldo;为什么不说:&lso;谁他娘地在乎?&rso;我也有眼睛,我也看着你们俩。要我说,做人就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这关父母什么事?过去了的就过去了,血缘也不过如此。要抓住现在,及时行乐。最重要的是你们内心的想法,其他的都他妈一边去。&rdo;
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有加诺大笑着,驾着船穿越一具具安静的浮尸。
小船终于快了起来。既然河滨人船夫已经从我们的痛苦中得到了快乐,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再蘑菇下去。不久我们进入另一片模糊的云雾,从吓人的月光里来到了一片烈日下。热量倾泻在我们脸上,那感觉就好象是走进了炉火正旺的大铸造间。几秒钟之内,我的额头就开始汗如雨下了。
这一段河道的两岸都是由红色黏土形成的,每一边都有二十英尺高。上面大部分都长着荆棘,以及不禁让人回想起印记城那无所不在的午夜藤的浓密灌木。有些地方在最近的一次泥石流中塌陷了下去,露出下面的爬满蚂蚁和甲虫的泥污。腐朽的骨头带着血红的颜色从土壤里扎出来,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远处的水面上耸立着一块带有三支长角的头盖骨,每一根角上都穿着一颗张大了嘴的骷髅。
&ldo;这里是深渊地狱最上面一层,&rdo;加诺介绍说,&ldo;叫做极限传送门平原。离去瘟城的传送门不远了。&rdo;
&ldo;你会指给我们看哪一扇才是,对不对?&rdo;哈泽坎说。
&ldo;叫你们看得清清楚楚。&rdo;船夫装模做样地鞠了个躬。
河流不久变得宽了起来,两岸也平了下去,露出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熔化的金属星罗棋布地散在大地上,耀眼的橘红色铁水灼热地嘶嘶做响。地下天然气喷发上来,把铁水和岩浆溅得零星四散。除了在这块荒凉的隔壁中央飞来飞去的苍蝇以外,我看不到还有什么活物能比它们还大的。但我知道那些怪物一定藏在什么地方‐‐能把我们全都吃掉,然后拿铁水刷牙的怪物。
&ldo;摆明了就是个地狱。&rdo;我大声说,恼火自己为什么坐在能把这种颓废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的船中央。作为一个感觉者,也许我应该试着多闻闻那种硫磺的恶臭,或者多听听该死的呼啸……可坦白说,我没什么心情享受这些污七八糟的玩意。我见过岩浆,也尝过铁屑,那么这一次就让世界在没有我的积极参与下烂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