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进锦悦酒楼,云枫眼睛一亮,那靠窗的身影像极了凤鸢,他匆匆跟大哥云展说声“我去下”,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靠窗的那桌前:“鸢妹,我想我们有些误会,”那身影转过来,云枫不禁暗赞了声:她的头发按时下流行的盘发在头上挽了个云髻,斜插在上面的金步摇随着她转过头来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她身穿一套橘黄宫纱裙,那裙上用金丝线绣着一朵迎风摇曳的金荷花,配上她那双镶金丝边的绣花鞋,要多优雅有多优雅,要多贵气有多贵气。只可惜她的面上罩着黄纱,看不真切。
“你认识鸢儿?”
女子一开口,云枫就知道认错人了,他定下神立刻醒悟地笑起来,“你一定是鸢妹的二姐了。”女子点点头,“你就是云枫?”她的眼里透过面纱射出一缕寒光来,“什么误会,说来听听。”她说话的声调很冷,完全不像凤鸢那样活泼直爽。
云枫大窘,幸好这时云展走了过来,“也不是什么误会,不过是太过关切说错了话。”当下他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下,当然该省略的都省略了。女子哦了声,“我姓凤,单字翎,三弟传言说云啸月受伤了,叫我在这里等他。”这话似晴天霹雳震得云家两兄弟脸色大变,“我二哥怎么了?”云展嘴角动了动,可是最终强忍着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果然凤芊翎淡淡地回答说:“等他们到了,不就知道了。”云展轻皱下眉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凤家两姐妹的脾性看来真是大不相同。
等凤剑笙他们赶到锦悦酒楼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二姐。”凤鸢跳下马车正想扑进凤芊翎的怀里,她马上眼尖地发现云枫和云展也在,“你们怎么在一起?”她说完就醒悟这话说得有点过,当下红了脸跟云展打了个招呼:“云大哥好,云三公子好。”这称谓让云展忍俊不禁,笑着点点头,“凤姑娘好。”那云枫本来见着凤鸢挺高兴的,可是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觉也来了脾气,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凤四小姐好”,就去凤剑笙手上接过云啸月,“二哥,还好吧?”云啸月淡淡地笑下,“还挺得住。”刚才凤鸢那句“你们怎么在一起”让他有些吃味。
“是谁说死也不戴面纱的?”凤芊翎半是调侃半是戏谑地掀了掀凤鸢的面纱。凤鸢正没地发泄心中的不快,当下出手拔下她头上的金步摇,“哪弄来的这摆饰?”凤芊翎食指尖尖戳到她的额上,“死丫头,还不是为了你,娘说某些人可能喜欢富贵些的打扮,非要我穿上这破行头。”她边说边把腰上挂的玉坠扔给她,“一并送你了。”凤鸢不怒反笑,“不成,愿赌服输,我要你的青花凳。”凤芊翎笑着软了声音:“得,你就看在二姐为你不辞辛劳奔波到此,将就着收了这些个吧。”
她们这么说不打紧,把个云枫紫胀了面皮有点下不来台。云展急忙来解围:“凤兄,不知我二弟的伤怎么样了?”他只当是凤剑笙救了云啸月。凤鸢正和凤芊翎闹着,听云展问凤剑笙,转过身答道:“二哥的毒排得差不多了,今晚再扎一针,再服一剂药,云大哥再帮着用内力催动下药力,明后天就没事了。”云展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再说话。那边凤芊翎却接过去说:“也好,把他治好了我们就可以走我们的,三弟,你忙你的去吧。”凤剑笙瘪瘪嘴,“二姐,四妹交给你了,要是不行还换我来。”凤鸢感动得眼睛有点润,跑过去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下,“三哥最好了。”凤芊翎不满地哼了声,“二姐呢?不是为了你,二姐现在还在南山拜观音呢。”凤鸢冲她龇龇牙,意思你欠我的赌债没还呢。“看娘都给我的什么好差事。”凤芊翎这句哀叹听在云枫耳里越发不是滋味,“我扶二哥回房休息。”他说着大步向后厢房走去。
端木焱下车后一直没说话,他一直在观察凤芊翎,她实在是像极了两年前把他困在八卦阵中的那个女子,听到她最后那句哀叹他眼睛一亮,没错,就是她!“是你,鬼算女!”一句话把场中所有的人都给说怔住了,包括已经走到门边的云枫和云啸月。
“相传鬼算女精通奇门八卦阵法和兵法,出道江湖即凭一己之力大破天狼门,不想今日竟能与之谋面,真是幸甚幸甚!”云展口里如此说,心里却大吃一惊。凤鸢的哥哥姐姐都是近几年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她的爹娘肯定不是无名之辈,会是谁呢?
端木焱本来以为叫出鬼算女众人会高看他一眼,没想到除了云展说了句官话,其他人似乎都兴趣缺缺,而且对他更是兴趣缺缺,他只好重重地咳嗽了声以提醒大家注意他的存在。
凤芊翎斜瞅了他一眼,忽然说:“鸢儿,你要喜欢这样的男人我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凤鸢笑嘻嘻地跑过去挽着她二姐的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凤芊翎望眼端木焱,转眼求证地望向凤剑笙,凤剑笙忙点点头。端木焱只以为凤鸢说的是他救她的事,又咳嗽了声,“不错,本公子在小蓬莱救了令妹。”
“救了就救了,值得这么炫耀吗?”凤芊翎从袖中亮出一件物事,端木焱的一张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呐呐了半天突然拂袖而去。
“二姐早该拿出来了,这人真讨厌。”凤鸢瘪瘪嘴,这一路上就端木大公子的声音最响亮,完全忘了他们是在逃命躲追杀,不是凤剑笙阻止,凤鸢都想给他下哑药了,他这一走,什么都安静了。
夜晚来得很快,凤鸢再次检查了所有的器具,点点头,“开始吧。”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紧张,她的鼻尖上冒出了小豆样的汗珠。当然其他人都看不见,否则怕是云枫第一个就会露出怀疑。“二哥,请更衣。”此话一出云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要知道凤鸢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男子裸身呢?除非,他们有了很亲密的关系!云枫的心里起了惊涛骇浪,他忽然觉得之前的豪气干云一下子变得极小,小到他要计较这些,他恨恨地猛擂下桌子。
“他那一拳是因为吃醋吗?”凤鸢的心情一下变得大好,说话的语气不觉多了份自信:“医者父母心,难道还不明白?”云啸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云枫一眼,缓缓地褪下上衣。这一路上施针布针他已经看出了凤鸢只是把他当成病人,所以刚才那句话必定是对云枫说的,他心里一难过,精神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气聚商曲,丹气下沉,二哥,做什么?你这样会害了大哥的。”凤鸢惊惶地回望眼在用内力助云啸月推动药力的云展,一咬牙单手贴上云啸月的背。云啸月耳闻凤鸢惊呼,接着感到另有一股真气注入身体已然明白凤鸢也拼了进来,连忙收回野马似的心思,全神贯注地引导着两股真气游走全身。
汗一滴滴从凤鸢额上滴落下来,她本来功力不足,这样强力施为久而久之之下必然会伤到自己,可是云啸月已经运行到了紧要关头,这时候撤手势必功亏一篑。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鼻孔逸出来,滴落到她的白衣服上染出一朵朵血红的血花,云枫才知道她是死命硬撑着帮二哥祛毒,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忙双手抵住她的背,掌力一吐注内力入她的体内。
运行了三周天,云啸月只觉得通体舒泰,内力似乎比以前还充盈了些,他收真气回丹田,“我好了,谢谢。”他微笑着转过头去立刻惊呆了,凤鸢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白得吓人,“你……”一个你字出口,一口鲜血喷出来,她往后一栽,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