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2
疾风细雨中,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骑士一身月白长衫,腰间悬着三尺青锋,临的近了,才发现这骑士异常的年轻俊朗,风流潇洒,再细细时,才发觉这一人一马竟都没有丝毫被风雨侵袭的痕迹。守门的兵丁们只来得及瞧上一眼骑士亮出的腰牌,就忙不迭的在头领的低声呼和声中低头开门放行,甚至不再马上的骑士一眼。
李璇玑是完成任务,伴着细雨回到帝都的,却未曾想刚进帝都的城门,便到帝都生了一场大火。他在帝都过了很多年的烟火,却从来没想象过帝都会着火,当暴虐的火焰把风雨撕开一道口子,他不禁有点儿愕然:防备森严的帝都竟然着火了。不说帝都的常规军备,就是暗处的修行者更是数不胜数,怎么能让贼人放了火,又或者,难道有奸细和内应。想到深处,李璇玑不禁勒住马,掉头向火场走去。
东华的律法中,纵火是很严重的罪行,所以即便游雀街的人们是最爱凑热闹的,也站的远远的,压抑着笑声指指点点那些赶来救火的衙役们。其实帝都提督府上的衙役在火势稍盛的时候已经匆匆赶来,奈何细雨绵绵影响救火不说,愈来愈大的风势反而让大火燃的更旺。游雀街虽然外表光鲜,但其实到处都是脏乱杂物,一旦起火,当真不是容易扑灭的。京华提督紫琰也被惊动了,急匆匆赶来,望着一地灰烬,不禁怒上九霄。帝都的官员是不好做的,因为这里住着的非富即贵,而帝都的九门提督就更不好做了,帝都特设提督一职,负责处理平民事务与日常守备,然而帝都的安全守备是整个帝国的重中之重,是不可能由一个小小的提督府负责的。负责帝都守备的是东华军队中少有的精锐,因为镇守京畿要地而闻名的禁军,与帝国的苍龙骑、白虎卫、朱雀营和玄武甲士一样,是帝国行伍的中流砥柱。于是,历任京华提督就都要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可以行使手中权力的时候,畏首畏尾。然而,紫琰不同,他身后有庞大的家族体系支撑,又正当壮年,励精图治一番,帝都民风吏治不禁焕然一新,所以他在这个位置坐了很多年,也愿意继续做下去。
天色微亮,雨终于停了下来,风也渐渐息了。紫琰望着手下或因惊恐或因寒冷而瑟瑟发抖,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场火生的毫无来由,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这是朝堂斗争的延续,还是敌人的蓄意生事。而更令他惊恐的是,等待属下搜寻火源的时候,一个年轻骑士的到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一场火感兴趣。
“属下京华提督紫琰参见大人,”紫琰躬身行礼。“紫大人客气了,可曾发现了火患缘由?”,马上的骑士语气很平静,却突然嗅了嗅鼻子,凝神说道;“倒是好重的酒味。”酒味?!紫琰不禁有些讶异,半夜风雨,谁都未曾注意或者说注意不到的东西,竟被这年轻骑士一语道破。紫琰惊疑不定的时候,提督府的衙役们终于过来禀告火情了。
“大人,游雀街西十三所和西十四所尽皆然为灰烬,发现尸体二十六具,是否有生还者不详,起火原因疑为所内平民饮酒大醉,误将酒洒入取暖所用的篝火所致。”紫琰听过,不由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向骑士拱手道:“大人,您如何?”此时,晨光已大亮,远处的垃圾堆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一个小小的脑袋钻了出来,骑士突然皱了皱眉,“帝都常备是大人一手打理,但凭大人定夺吧。”说完,竟策马向垃圾堆而去。“大人,这人是谁啊,好大的派头啊。”“噤声,好好做事便是,勿要多言。”衙役们听到这话,明白这骑士身份特殊,纷纷不敢多言,小跑着做事去了。紫琰却是伫足了初生的朝阳,又了远去的骑士,摸了摸并未实际存在的胡须,才缓缓离去。
叶流尘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去,于是,从他爬出来的一霎那,就开始贪婪的去追逐阳光。阳光刚刚在他的身上显现出温暖的味道的时候,一团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了他。李璇玑的马很名贵,叶流尘的个头太小,叶流尘抬起头仰视着骑士的时候,甚至连马的全貌都不到,而这匹马似乎也嫌恶起周围的气味,连连打了两个响鼻,让叶流尘平添了几分狼狈。“知道在帝都纵火的后果吗?”,李璇玑着眼前的乞儿,寒声问道。“我不明白贵人说的什么意思,”叶流尘嗫喏着回答。“你自然明白,你应该是那两所之中,其中一所的居民吧,虽然你在垃圾堆里呆了一夜,想污秽掉自己身上的酒气,然而我是个好酒之人,哪怕你身上酒的气味很淡很劣,但一定是你身上的酒气。”李璇玑盯着叶流尘,十分肯定的一字一顿的说着,“贵人说的对,我确实是西十三所中的居民,只是他们昨夜喝醉了,将小民驱赶出所外,小民不得已在此栖身,并不知晓昨夜何人纵火?”“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李璇玑的气势陡起,森然的杀机笼罩了叶流尘。叶流尘突然很害怕,他不明白眼前的骑士为何突然就给了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望着骑士俊朗的面容,捏了捏有些发颤的双腿,惨然的笑着说:“贵人要杀我,自然如踏平草芥一般,又何必非要加上什么理由呢,我们的生死,向来都是贵人的心情好坏而定的。”李璇玑敛去气势,皱紧了眉头,叶流尘陡然觉得喉头似乎是有鲜血要喷出,咬了咬牙,突然脸色苍白的半跪在了马前。“我不是什么贵人,但是也不喜欢别人骗我,我要你告诉我真相,”李璇玑飘然下马,虚抬右手,叶流尘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扶”了起来。叶流尘的眼睛更加浑浊了,无力的说道:“我不懂大叔说的,也不知道什么真相。”李璇玑突然笑了,眉头也倏然展开,随着他的笑容和眉头的展开,他腰间的剑瞬间被拔出,叶流尘只觉着一眨眼,脖颈间陡然一凉,然后丝丝疼痛的感觉传回脑海。李璇玑不再向叶流尘,他轻轻的着手中的剑,他知道手中的剑很锋利,并且已经在乞儿的脖颈间留下了极细的一道红印,“我说过,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告诉我真相,或许我会放过你。”叶流尘终于颤抖起来,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脚的颤抖,随即他放弃了,低下头,缓缓说着:“我只是想更好的活下去,然而…”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明亮起来,“然而他们活着,我只会慢慢的死去。”“哼,先前百般抵赖,现在为什么又承认了?我很好奇,我以为你不怕死,原来却是个惜命的家伙,”李璇玑收回宝剑,翘起嘴巧讥诮的说。“确实如大叔所说,大叔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必动剑,既然大叔不想杀我,告不告诉大叔其实都无所谓,大叔既然想知道,我想告诉大叔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吧,”叶流尘揩去脖颈间的血迹,娓娓说道。“你不怕我告发你吗?”“我先前到那些大兵对你都很恭敬,想必大叔的身份也是显贵的很,大叔又说爱喝酒,那么大叔怎么会做那么龌蹉下流的事情?”“好一口伶牙俐齿,你的父母倒是教导有方啊!”着神情黯然的叶流尘,李璇玑忽然明白了什么,蹲下身子,想要拍拍他的头,叶流尘想躲开,因为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还不如李璇玑身后的马干净,然而李璇玑的手终究拍到了叶流尘的头,浑然没有在意叶流尘头上沾染的污秽,沉声问:“我想要带你去个地方,但是那里恐怕比这里还要危险,而且规矩多的要命,又十分森严无趣,你愿意去吗?”“大叔,我到了那里,是不是不会挨饿,也不会受冻了?”“但是,也许那里的生活会更苦,但也许在那里你可以获得过的更好的能力。另外,不准叫我大叔,我没那么老。”叶流尘沉默了,他小小的脑袋里不明白李璇玑话语中许多无奈的意味,但他听得出来李璇玑所说的地方对他来说很可能是个很恐怖的地方。只是,再怎么恐怖,总可以活下去,总可以比现在活得好一些吧……
“大叔,我愿意跟你去。我不叫你大叔,那我叫你什么啊?”“师兄,二师兄,”“同门同辈不是才能叫师兄弟吗?”“嗯,是啊,说不准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了。”“那我们学的是什么手艺啊,而且人很多么?”“我们不学什么手艺,学的是修行法门。”
东边的太阳似乎渐渐地升的高了些,恼人的风雪和刺骨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一匹骏马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阳光下愈行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