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承认了,你和他同居对吧?&rdo;
&ldo;是又怎么样?&rdo;
&ldo;阿锐,你把自己给卖了对吧?&rdo;
郭锐一听到那个&ldo;卖&rdo;字,发怒的狮子一样地冲到张仲文面前,有力地扬起胳膊,一个大巴掌就扇在张仲文的脸上,&ldo;啪&rdo;的一声又响又脆,张仲文消瘦的脸庞上马上就呈现了一个又红又黑的大手印,并且被他强大的力量震得倒退了几步。张仲文也被这突然的袭击给打懵了,他仰着脸,那样伤心地看着郭锐,两行眼泪潸然坠落面颊。
郭锐打得手发麻,他一瞬间的激动过后,害怕地看着张仲文,哆哆唆唆地颤抖着嘴唇说:&ldo;小文……对不起,对不起。&rdo;
&ldo;打得好。&rdo;张哈仲文掳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ldo;郭经理,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在人家的房间里乱翻,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再见!&rdo;张仲文一咬牙从郭锐面前走过,脚步匆匆地直奔前门就要离去。
郭锐不敢去回头看他,也不敢去挽留他,因为他怕面对张仲文。面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可是心里面的火苗一闪,在张仲文打开门前的一瞬间,他从嗓门里挤出一句话:&ldo;……小毛……姚乐宇……现在怎么样了?&rdo;
张仲文的手停在银色的门把手上,伫立在走廊上,回头说:&ldo;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他自己啊?&rdo;
&ldo;小文,你知道,我不敢,我不敢见他。&rdo;
&ldo;怕什么?你有什么可怕的。你还有什么可怕的?&rdo;张仲文转头,泪光中绝望地问他。
&ldo;是啊……我有什么可怕的?小文,你猜的没错。我现在是和我公司的老板在一起,不过我们不算同居;这房子是他的,是他让我住在这里的;他挺喜欢我的,可是他有老婆,不能让别人知道有这种事,他只是偶尔来,从来不过夜的。&rdo;郭锐握紧拳头,很清楚,也很理智地说。
&ldo;那你喜欢他吗?他给钱,你献身对吧?反正人不同,钱都是一样的。&rdo;张仲文这次说话和郭锐保持一定距离,他不想再挨第二下。
郭锐一屁股载在床上,颓唐地用两只手支住头,抓着头发,突然用一种很兴奋很调侃地语气说:&ldo;小文,你记得吗?我在大学的时候天天打工做家教,洗碗的工作是一小时五块钱,教初中生是一小时十块钱,哈哈,可是我到了北京后,有一次竟然在一个小时里就挣了三千块钱,我发现,原来我还是有更多价值的。&rdo;
&ldo;于是你就……你就为了钱,出卖身体,出卖自己?&rdo;
&ldo;小文,你别怪我贱。现在我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活在这个大城市里,处处都要钱;有钱才有生活,有钱才有自尊。我不像你,有家,有背景,还有兄弟姐妹,朋友亲戚;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我不要钱我要什么?你说啊,我不要钱我还要什么?&rdo;郭锐哭了,说着说着就哭了。看来他好没有流过眼泪了,所以一次流出来的眼泪都大颗大颗的,晶莹闪烁,水分充足。
&ldo;可是,你要钱,想过好的生活,不一定非得这样吧?要是叫姚乐宇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你?&rdo;
&ldo;呸!我对他已经死心了,他和我不一样的,他不像我这么无耻下贱,喜欢和男人上床;而且我们已经毕业了,我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在你送我走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下了决心,小毛是个好孩子,我不能再纠缠他,耽误他;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rdo;
&ldo;你撒谎。&rdo;张仲文几步来到他面前,捧起那个机器猫的小闹钟,举到他面前。
&ldo;你什么把它藏起来?你为什么还在抽五块钱的那种烟?为什么,我要走的时候,你却还是想问我他怎么样了?你还在想他,你的心里的小毛,从来都没有离去。你是在麻醉自己,欺骗自己,你在寻找快感来压抑你对他的想念……&rdo;
&ldo;你别说了……&rdo;郭锐站起来,一把抱住张仲文。他心里最后的一道的掩盖物也被摘除了,他紧紧抱住张仲文,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来。张仲文也抱住郭锐,他没有出声,可是也委屈难过地流着眼泪。两个大小伙子就在那封闭的空间里,渐渐降临的暮色里,有声无声地哭泣着。
时间悄悄流过,带走了往事,带走了眼泪,也带走了余温未尽的记忆。
黑暗中郭锐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推开张仲文。找来纸巾,给自己也张仲文擦去脸上的泪,他有些紧张地说:&ldo;小文,我不能留你了。我老板回来了,他很多疑的,要他看见你的话,我会很麻烦。&rdo;
张仲文点点头,用嘶哑的声音说:&ldo;阿锐,我马上就走,我不为难你。不过,有一句话我要对你说。&rdo;
&ldo;什么?&rdo;
&ldo;其实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我不会瞧不起你,也不会对你的生活做任何评价……因为,其实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一样在自欺欺人,自私自利,阿锐,我比你更无耻,更懦弱!&rdo;张仲文说完这些话,勉强地微笑着,挥手示意郭锐不要送了,他摸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泪痕未干,迷惑不解的郭锐呆呆地沉默在灰暗沉寂如同棺材一样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