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侠收起剑,看了看天空。
“驾!”灰色的马群铺天盖地涌来,间有几只白色的天马。天马的驾驭者,他的一次马鞭的挥动,便是一道飞光电闪的出现。
人间一半是哀愁,远方的天涯有惊雷的轰鸣声,破碎了路上行人的苦痛和海内游子的寂寞。在大雨来临前,必须赶到目的地。
雷声引领着狂风滚滚而来。狂风包裹着大地,像草席卷着尸体,大地的尸体。大地上有许多尸体: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在那些苟活的尸体中,充满了僵尸的乐观。他们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们被侮辱也被伤害,他们很幸运也很倒霉。……
他们有什么呢?除了天灵盖。
暴风来了,暴风来了!在坎坷崎岖的大地上,过着寄居生活的虫蚁们,慌忙躲进阴暗的窟穴,不再因为吃饱喝足而心高气傲。
一路上,狂风吹倒了许多树木,吹翻了许多房屋,吹裂了许多山谷。吹得天地万物胆战心惊,但它依旧咆哮不止,不向任何王座低头,也决不向任何人示弱。
这便是无生命的力量,这便是无感情的力量,这便是自然的本质。存在即是毁灭。
然而,无论怎样,总有人在前行。
…………………………
“驾,驾!”
李宗侠的白马驹扬起四蹄,在长漫漫的路途上驰骋,目的地是京师西山黄叶村红楼山庄。他心里估算着日子,从应天府到顺天府,从秦淮河到卢沟河,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了。不出意外,可以赶在午饭前到达。
过了小地狱山,又行了二十多里地,终于到了京师西郊的黄叶村,李宗侠见了喜上眉梢,最令他欢喜的是,他早望见村头有一家小小的酒店,典型的木质结构的房子。
抬头看天了看气,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便如此,他也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宗侠下马往西侧走去,他看见一排长长的马棚。马棚里没有一匹马,他将自己的白马拴好以后,扯了一些草料,说道:
“人道说,犬马同心。狗最护食,二马也不能同槽,现在你自个儿在这好好吃吧。”
李宗侠转身而去,他还没有走到酒店的正门前,就已经闻到店里的酒香味,这店里的酒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好酒,但也是味道不错的自酿酒,最难能可贵的是,店家没有在酒里暗中掺水,否则李宗侠是绝不会来喝一口的,他对酒可是很挑剔的。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天下大府华亭剧县的三斤酒家,买他家一瓶酒,相当于买了三斤东西。以前有诗人作诗嘲笑说:
“这一瓶,约莫三斤。君还不信?把秤来称。有一斤酒,一斤水,一斤瓶。”
李宗侠掀起门帘走了进去,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只见中间道路的两边各有九个餐桌呈三三排列,此时十八个桌子已经有几桌坐上了喝酒闲聊的人们,但大多数是待价而沽的空桌。店内喝酒吃饭的人虽然不多,却将店小二忙得闲不下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忙。
柜台的东面是厨房,锅碗瓢盆和灶火的声音在里面唱戏表演,但观众却被呛得不停地咳嗽。西面是敞开大门的储酒室。
李宗侠看见墙上贴着一张价目表:
酒:酒一碗,钱四文。酒一瓶,钱三十五文。酒一坛,钱三百五十文。
肉:鸭一只,钱三十文。鸡一只,钱五十文。鹅一只,钱二百文。猪肉一斤,钱二十文。牛肉一斤,钱十五文。羊肉一斤,钱十五文。
素菜:盐煮笋一碟,钱一文。……
……
李宗侠还没看到荤菜价目栏,连素菜一栏也没看完,只见掌柜迎面从厨房走出来,他左手端着一碟小菜,右手拿着一小壶酒,见有客人,连忙放在柜台上,然后说道:
“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掌柜一边说一边作礼。李宗侠从身上取出一块银子,大约有四两,说道:“来二三斤牛肉,酒来一坛,再配几个小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