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京城火光冲天,处处传来激斗声音。
无数人再也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天明。
沈宅隔壁的邻居,是翰林院编修杨审的宅子。杨编修俸禄有限,又需要时时进宫,虽然家中人口众多,在京城靠近皇城的好地段,却也只住得起两进的小宅子。
这一夜,杨编修家的宅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大火顺势烧进了沈家的后院,沈家上下所有人加上府军前卫四个壮劳力,忙活了整夜,才熄灭了后院的火。
沈池身上除了单衣只披了件狐皮大氅,坐在紫藤花架下,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天色渐亮,才感觉到身上透骨的寒意来。
耿文烈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转。
五更时刻,皇城方向隐约传来沉稳浑厚的钟声。
这钟声沈池是听惯了的。每日大臣们侯在朝房里,都是听着五更钟声入奉天殿上朝。
只是,今日鸣钟的,到底是谁?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知有多少匹马在大街上奔驰而过,忽然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回转过来门前。
昨夜那位陌生将领的洪亮嗓门传入耳朵,&rdo;沈学士可在府内!&ldo;
门外四名府军前卫的刀剑齐齐出鞘!
沈池站起身来,隔着门道,&rdo;本人在此。何事!&ldo;
那洪亮嗓门高声道,&rdo;五更已过,沈学士为何不去皇城早朝!&rdo;蹄声响起,那人不待回复,直接打马走了。
沈池想起皇城里的重阳,心里不安渐渐加重,思忖了片刻,起身去房内换了官服,吩咐老管家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天明微熹,通往皇城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几处鲜血凝结在街边。
走到临近宫门处,陆续有朝会官员前来,互相见面,只是以目相对,沉默不语。
太师沈棠竟也来了。
沈池吃惊地看着她的太师老爹。沈棠脸色灰败,沿着玉带桥慢慢走近宫门,看他走路的姿态,仿佛短短几十步已经用尽了力气。沈池走过去叫了一声&ldo;父亲。&rdo;
连叫了几声,沈棠才回过神来,惊道,&ldo;你来做什么!&rdo;
沈池道,&ldo;有人在门外催促孩儿来。我也想看看情势如何。&rdo;
沈棠顿足,&ldo;那厮怎的如此恶毒!他连你也不放过!&rdo;
沈池听他话音,似乎知道些内情,&ldo;父亲可是知道昨夜什么动静。连夜闯入京城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兵将。&rdo;
沈棠脸色露出苦涩的神情。&ldo;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次是为父害了你。昨夜进城的,是端王河南封地的藩王三卫。&rdo;
沈池脸色大变。&ldo;没有兵部调令,藩王卫军怎能进的了京城。&rdo;
沈棠苦笑,&ldo;伪作回京的前锋军,骗开了外城门。李岁明是他的人。&rdo;
沈池还要再说,远远缀在沈棠身后的几名军士已经大步过来,只听一声清脆响声,为首那名将官把刀明晃晃地拔出一截,冷眼站在旁边。
沈棠无心再说,拍拍沈池的肩膀,叹道,&ldo;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去罢。&rdo;
两人前后入了内廷,走过掖门,沈池没看到铁战那小山般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沉。
每日参与朝会的文武百官,总有百余人。今日不过来了五六成。众官员鱼贯入了奉天殿,沈池抬眼望去,丹陛上的龙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