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抱胸靠在葡萄花架的柱子上,脸色更加怪异起来。
方云珠不发飙了,就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细声细气的问,&ldo;当真是一见我来了,你就开心地病好了?&rdo;
沈池笑眯眯的说,&ldo;正是如此。多谢方姑娘来看我。&rdo;
方云珠掩嘴笑道,&ldo;又骗我。算了,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不气你了。&rdo;又细声细气的道,&ldo;你今日没有来百花宴,实在可惜。上次你在望鹤楼提的两句诗,在京城都传遍了。今天的百花宴上,许多人续写了后句,但我看来看去,都是没有你的两句写得好。&rdo;
她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捂了嘴,细声细气的笑道,&ldo;如果今天你去了,把望鹤楼涂掉的后面几句写出来,传颂京城,岂不是美事?&rdo;
沈池暗自庆幸不已,幸好没去。
方云珠今天不知怎的,姿态扭捏,说话也憋着嗓子,与大年初一宗亲宴那时豪迈小姑娘的模样大不相同。碍着周围人多眼杂,沈池没有多提,两人就站在花架下说了些闲话。
方云珠的贴身大丫鬟站在院门口,小声道,&ldo;姑娘,天快黑了。再不回府,太太等下要问了。&rdo;
方云珠只得依依不舍的告辞。
沈池央她保守装病的秘密,方云珠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应承下来。小姑娘表情灵动,这才像是初识的模样了。
沈池亲自送她出门去。
两人走在院子小路上的时候,沈池见左右无人,低声道,&ldo;方小姐,做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固然是好事,做个直爽女子却也无妨。人生来各有不同,方小姐是个豪爽的性子,其实不必学人故作姿态,轻声细语的讲话。&rdo;
方云珠愣了愣,低头不语。
自打过了年,家里娘亲说她大了,不能再野下去,规矩该学起来。天天盯着她笑不露齿,行走无声。周围的人也都说这是为了她好。只有她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沈池不过见了她第二面,就一语道破了她的心事。
方云珠抬头深深看了沈池一眼,说,&ldo;沈哥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rdo;
沈池,&ldo;啊?&rdo;
方云珠将一个柔软的东西塞进沈池手里,笑道,&ldo;拿着!&rdo;
沈池摊开手掌,居然是个香囊。上面密密的针脚锈了几片精致祥云,右下角一个&lso;珠&rso;字。
她就算再不熟悉古代风俗,也知道姑娘家的香囊是不能轻易拿的。
愣了片刻,正要把香囊硬塞回去,方云珠却一蹦一跳的跑出了门外,边跑边放声大笑。
随身丫鬟吓呆了,急忙跟着跑出去叫道,&ldo;姑娘!姑娘!太太说了,在外头不能这么跑法!也不能这么笑!&rdo;
沈池握着香囊,呆站在门口半日,直到方家轿子走远了,才慢慢走回后院。
她原本一时好心,想做个知心大姐姐,那小丫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韩铮靠在葡萄花架上冷眼看着。&ldo;送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多了个香囊。我以前竟不知,沈大人这么会哄小姑娘。&rdo;
沈池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ldo;别损我了。我头疼。&rdo;对着宫保田鸡也没了心思,只添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晚上躺在床上,看了回香囊,便有些睡不着。心里想,这些古代的小姑娘,平时见不了几个外人,看到一个过得去的,说了几句话,便情窦初开。还是因为眼界短浅,差了见识。
不由的又想起了小皇帝重阳。过了年十二岁的大男孩子了,竟没怎么出过皇城。整天抬眼就是四方的天空,周围都是太监宫女,岂不是更差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