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披了件黑色貂皮大氅,整个人蜷成一团,靠在水榭门槛边上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摇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一盏气死风灯,在眼前晃来晃去。面前似乎有张脸,但视线模模糊糊,一张脸晃成了两张脸,两张脸晃成了四张脸,沈池晕晕乎乎的说,&ldo;谁?&rdo;
一只手伸过来,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来人在她嘴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笑道,&ldo;醉得连我都认不出了?&rdo;舔了舔,又道,&ldo;好浓的酒香。&rdo;
沈池的酒惊醒了大半,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拦在来人胸前,定睛看了片刻,勉强道,&ldo;刚才宴席的时候还在攀亲论辈分,一转眼这又算是什么?&rdo;
殷季笑道,&ldo;刚才本王和你攀个亲,被你撇得干干净净,说不敢高攀。眼看着情势不对,这又赶紧攀上了?&rdo;
沈池忍着一阵阵的头重脚轻,勉强回应道,&ldo;实在是喝多了,头晕得很。舅舅行个方便罢,差人带外甥回去歇着。父亲只怕在到处找人了。&rdo;
殷季被这两声&lso;舅舅&rso;&lso;外甥&rso;叫得汗毛直竖,气得倒笑了,咬牙道,&ldo;白长了副乖巧可人的小模样,一张嘴说话,浑身都是刺儿!你以为叫声舅舅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着了?&rdo;
他伸手在沈池细瓷般的脸上重重捏了一把,&ldo;偏巧本王不仅喜欢模样乖巧的,更喜欢拔刺儿。&rdo;站起身来,背着手喝道,&ldo;打晕了扛走!找一处干净暖和的僻静宫室,把人塞进去!&rdo;
沈池无可奈何,心想,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你直接扛走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
身后有人应声过来,殷季正笑得顺意,忽然听到背后冷笑一声,那男子声音陌生的很,绝不是自家几个太监亲随的声音。端王脸色微变,想要回头去看,却又哪里来得及。
来人站在端王身后,伸出手抓住背心,像拎小鸡似的把端王拎起来,在半空中抡了一圈,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像跟木棍儿似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闷响,撞在地上。沈池听着都觉得疼。
借着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她抬头去看来人,穿了身宫里常见的羽林军侍卫服,不过长得倒是挺眼熟,天天能见几遍。
沈池一直绷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皮里,心想,难怪老爹要她出殿来,原来早就布下了暗招儿。果然姜是老的辣。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把貂皮大氅笼紧点儿,后背靠回了水榭门框,笑道,&ldo;救命恩人来了。&rdo;
韩铮救下了人,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沈太师之前传消息给他,叫他今日想办法混进宫里,护卫沈池。他便寻了铁战的门路,混进了羽林军。心里还不以为然,觉得皇帝家的富贵亲戚们吃顿饭能出什么事。
没想到皇宫里吃顿饭的功夫,真的就能出事。
&ldo;叫你练些基础功夫,学几手实用的拳脚,你偏偷懒不肯学!&rdo;韩铮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ldo;今日真遇到了事,随随便便一个男子,一身蛮力便压得你动弹不得!若是我没找到这儿,你除了一头撞死,还有什么法子!&rdo;
沈池撑着晕乎乎的头,居然真的想了想,&ldo;撞柱子实在痛得很,不想撞第二回了。既然他只是求色,从了他就是了。&rdo;
韩铮难以置信,一时间竟瞠目无语。他这二十几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还是万万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面面相觑对了片刻,韩铮勃然大怒,&ldo;从了他?这厮求的是男色,把你剥开来一看是个假男人,你就没想过后果!&rdo;
沈池耸耸肩,&ldo;男色女色还不都是色,我觉得端王这人不挑嘴。你要是今天不来,我除了从了他,也没其他办法。待会儿各自若无其事出了宫,明天就收拾了包袱细软跑路呗。&rdo;
韩铮气得脸色铁青,按剑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掉头就走。
沈池见韩铮真炸了毛,赶紧迭声的喊,&ldo;哎!韩铮!韩兄!韩大侠!&rdo;见韩铮不回头,当真去得远了,想要站起来追,头又晕的厉害,苦笑道,&rdo;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待会儿他醒了怎么办。当真要我从了他。&rdo;
眼前突然一花,韩铮瞬间几个起落,极利落地转回来,瞪了她片刻,伸出了手。
沈池叫韩铮扶着,勉强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