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泽他爸也不好拒绝,他其实也心疼鹿鸣泽,只不过与他妈心疼的方式不同,他更加注重的是鹿鸣泽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他自己就最好面子,当然得给儿子留足面子。但是他这一动,果然就露出了破绽,奥斯顿很惊讶他居然会真的接自己的茶,他不是应该趁机给自己难堪才对么?
鹿鸣泽看着他们忍不住嘀咕:“喝茶就喝茶,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你们出去打架了。”
鹿鸣泽他爸忍不住训斥:“胡说八道!端着碗站在屋子中间成什么样,还不放下。”
奥斯顿惊讶地看了鹿鸣泽一眼,随即勾起一抹笑容——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也不是处于完全的被动地位,鹿鸣泽父亲的软肋不就在这里吗?
之前鹿鸣泽对奥斯顿描述的自己与父亲之间关系冷冻,在这个外星人概念里,冷冻就是冷冻,没有所谓的变数,就像他跟尼古拉斯公爵之间的关系一样,见面不说话,政治场上针锋相对,只有遇上与家族荣誉有关的事,才会不得已向对方妥协。
——但是鹿鸣泽与他父亲之间显然并非如此。
从奥斯顿五岁起,尼古拉斯公爵就不会再如此训斥他了,他只会冷漠地站在一旁看他自己走错路,然后狠狠摔下来,学会了疼,下一次便小心翼翼地摸索出一条正确的路。奥斯顿一向明白,有时候训斥也是一种疼爱。
奥斯顿没有当过父亲,体会不到父亲对孩子是何种感情,更不懂地球人所谓的父子亲情是什么,错误的信息对接差点让他走弯路——他突然发现,他手中不但有鹿鸣泽父亲的软肋,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
那就是鹿鸣泽对他的爱。
奥斯顿想通这一切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然后微笑着去接鹿鸣泽端的菜:“我来吧,阿泽,你先坐。”
如果说最初他掌控的是虚无缥缈的成功,那么现在,他可以保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功率。
他们四个人坐下之后,气氛不太明快的晚餐开始了,奥斯顿在餐桌上一直找存在感,不是给鹿鸣泽夹菜就是给他盛汤,他做得很自然,一点都不刻意,就好像难以改掉一个日常习惯。
尽管他做得不动声色,但是就这么大的饭桌,再怎么不动声色也很难不被注意。鹿鸣泽很气愤,他们来家之前明明说过,他爸妈都是保守的人,在老人家面前要保持距离,怎么回事?
饭桌上气氛更加诡异几分。
鹿鸣泽终于在奥斯顿试图用勺子吹吹汤喂到他嘴边时忍不住了,他忍无可忍,偷摸地在桌子底下拧他大腿一把,警告奥斯顿老实点。后者露出隐忍的表情,脸却疼得扭在一起,鹿鸣泽被这戏精的演技骚到了——他哪儿使那么大劲了?!
鹿鸣泽他妈也跟着看不下去了,伸手掐他:“老实吃饭!别欺负人!”
“……”操!
他赌气似的把鸡腿塞进嘴里狠狠嚼,他妈又教育他:“阿泽,在客人面前不要狼吞虎咽的,鸡腿先给人家。”
“不给!他不爱吃。”
凭什么啊,到底谁才是这家的亲儿子?
鹿鸣泽他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好亲自给奥斯顿夹了一块翅中:“快吃,不然被这狼吞虎咽的小子吃没了。”
奥斯顿好脾气地笑笑:“军队里都这样,做什么都快。”
他说过这句话,饭桌上气氛变得异常沉默,吃着吃着鹿鸣泽突然听见他妈用很大的声音喝汤,他疑惑地看过去,见老人家正偷偷用袖子擦眼睛。
鹿鸣泽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傻乎乎地问:“妈你怎么了……吃到芥末了啊?”
“吃你的饭!”
她说完借口去厨房看火,低头走出门,鹿鸣泽望着他妈的背影,想不明白其中因由,他甚至觉得他妈是不是被奥斯顿刚刚肉麻的行为辣到眼睛。
气氛不对,这顿饭吃完后他们就匆匆地要告辞,走之前鹿鸣泽他爸把奥斯顿叫出去说了一会儿话,再回来态度就变的很微妙。
两人上车之前,老人用很勉强的语气说:“你们春节回来吧。”
鹿鸣泽愣了愣,随即惊愕地醒悟——他爸这是打算承认奥斯顿了吗?鹿鸣泽想不通他们两人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快,做梦似的离开了家,一转头却见奥斯顿春风得意的靠在椅背上,他满脸的故事,仿佛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鹿鸣泽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跟我爸说了什么啊?他怎么突然……这么想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