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着琼玉楼女侍衣裳,面上覆着薄纱的女子毫无预兆摔了酒杯冲出来,跪倒在一个公子哥脚边,痛哭出声,狠命砰砰磕着脑袋,没一会额心就烂红泅血,看上去分外吓人:“公子!您可是府尹家的公子?我父为平江府监盐官苏方英,遭奸佞小人谋害冤死狱中!状告无门,还请公子帮帮我,帮帮我吧公子!”
短短几句话,苏姑娘声音尖锐沙哑,仿若字字都是从心肺里呕出来,叫人听了心肝发颤。她手上原拿着的琉璃酒壶甩在一边,酒水伴随碎片四溅。
那府尹家的公子愣住,囫囵将这番话听了大半。可汴梁城里混,他虽是纨绔,却不是蠢货。“平江府监盐官”这几个字一入耳,他就知道这是个天降的大麻烦。面色一下子也变了,赶忙被小厮搀扶着往人群中退,亦是狼狈万分。
女子哪里会叫他走,扑上去指甲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我阿弟不甘心父亲蒙冤而死,欲以状告却遭人毒打弃尸荒野,遭野狗分食。我阿娘,短短时日丧夫丧子,悲痛之下也去了。我一路逃来汴梁,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替他们争一口气。公子,您帮帮我吧公子!”
推搡拉扯间,她额头上的血迹全部沾染在公子哥的衣服上。府尹公子在锦绣堆里养大,看着自己身上的狰狞血迹,面色发白腿发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平江府和盐运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闻遥也变了面色,觉出不对。
这两个词两天前才从赵玄序和张鋆口中出现过。好像关系秦王党羽,赵玄序对此早有安排,还准备坑秦王一把。
“这苏姑娘——”闻遥喃喃念道,而后灵光闪过猛然转头看着楼乘衣:“楼乘衣,你这琼玉楼好像被人算计了。”
不用闻遥说话,楼乘衣也已迅速反应过来。
琼玉楼看似为消金窟,实际上最值钱的是各路消息。向来只有他楼乘衣算计旁人的份儿,被别人算计,这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
楼乘衣手握在栏杆上,面色瞬间沉下,险险没把栏杆掐出手指印。
苏姑娘虽然情绪极端激动,但言辞清晰,口齿清楚。乐师见势不对按住琴弦,热闹喧腾场厅彻底安静下来,她说的话便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中。
钟离鹤一脚踢开身前桌案站起来往这边走。他身量高大,走到女子身边,身影便似一团乌云一样罩过来。
府尹公子哆哆嗦嗦叫了一声钟离兄,勉强被仆人搀扶着站起来。
钟离鹤没伸手搀扶苏姑娘,他眼神冷冷,带着探究的锐气:“照你所言,你既来汴梁,为何不去府衙击鼓鸣冤?”
女子面色惨白,泪水涟涟:“外面都是在抓我的人,我好不容易进来这琼玉楼。他们不敢来这杀我,可我一出去,便只有一个死字。公子,我是官家女,不是疯婆子,我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啊!”
钟离鹤皱眉,正欲说话,身后却骤然传来一阵呵斥:“胡说八道!”
众人侧目看过去,见一管事模样的男人匆匆赶过来。
凝儿扔掉软剑,从高台上下来站在一边。闻遥清清楚楚瞧见她抬头,朝着自己和楼乘衣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管事呵斥过女子后急忙走到凝儿面前,弯着腰,毕恭毕敬说道:“凝儿姑娘,这是楼里这几日新来的人。我看她模样不错便留了,没想到脑子确有问题,成天说些疯话。她来云宴撒泼,打扰诸位大人雅兴,罪该万死!我这就把她拉下去处置!”
凝儿闻言,心中更是一沉。她再次不留痕迹抬眼看向七楼红帘,见主子正站在闻遥姑娘身后,垂眼看着场上的闹剧,幽鬼一样的眼珠没半点情绪,寒意顿时弥漫在她心尖。
云宴年年办,今年他们一时不察,怕是给别人做筏子了。
跟着管事来的小厮伸手去拽苏姑娘,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