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木屋,清风迭起。
他拈着笔,转过头来轻笑:&ldo;你可知,这两个字在我们嘉摩语里怎么写?&rdo;他轻轻在白锦上画着,唇角上挑,一抹浅笑若有似无。
&ldo;不许说不好看!雷焕……可嘉沁中……真好听呢……&rdo;
&ldo;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不要如此恨我,好不好?&rdo;他放下毛笔,跑到少年的床前,支着下巴,用手指描绘着眼前少年的轮廓。
&ldo;我跟师父说啦,要是不治好你,我也就两瓶灼光的事儿。师父可生气啦,可是也没有办法。&rdo;
他端详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半天,嗤嗤地笑起来。
&ldo;告诉你个秘密哦,我是嘉摩族的族长。怎么样,很了不起吧?&rdo;他颇为得意,凑上去,波的一声香了一口。
少年没醒,脸色依旧苍白。他想了想,把少年往床里挪了挪,揭开被角,躺了进去。他笑嘻嘻地抱着少年的胳膊,把小脸儿埋在他的肩窝上。
&ldo;师父让你作药人,就是为了治我天生体羸的弱症。嘿嘿,我偏偏不听他的话,我不要那么快就好,你帮我治一辈子,可好?&rdo;
他把脸往他怀里蹭了蹭。那少年有些黑,蜜色肌肤,身体修长结实。模样好看的不得了,闭着双目,黯然睡着。这边的白皙少年娇俏可人,却是一眼就看得明了,活不长久了。
&ldo;昨天我偷偷下山看他们娶新娘子,真好看。呵呵,我娶雷焕,好不好?要不,我嫁了雷焕,你觉得呢?&rdo;
小少年抱着雷焕,把脸埋进被子,舒服地找了个姿势,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见竹林木屋,清风迭起,有他,有雷焕。雷焕将他抱在怀里,屋外的阳光,暖暖和和地照耀着。
耶律庆祥一矛戳来,我闪身一躲。两匹战马扬鬃刨地,长嘶不已。
尘土飞扬。马蹄踏起地上的脓血,咄咄有声。在战场上,大部分人不是被兵器直接杀死,而是受伤后被活活踩成肉泥。一场战役下来,地面就变成了和着白骨的泥沼。
倒真是腥风血雨。
他连上挂着一道见骨的大伤。本来不长,和我几番厮杀下来,直由右眼角裂到下颌。耶律庆祥有半边脸糊着厚实的黑血,狰狞而残忍。他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有滚落出来的可能。我强行把真气逼到手少阴经上,手上的迫夜沾了血,兴奋地战栗着。
&ldo;果然是兰陵王!今天战死了,老子也值了!&rdo;耶律庆祥大笑一声,长枪一挺,冷光铄铄。
&ldo;你也不弱!我头一次遇上如此难缠的对手!&rdo;我把口中一口瘀血吐出。刚刚被他的长枪一扫,估计肋骨断了几根,刺破内脏了。
&ldo;没办法!谁让我们夫余弱小,兔子不拉屎的山旮旯,一年到头就他妈的下雪!山里倒是能挖出冶铁的石头,可那能吃吗?&rdo;耶律庆祥喝道:&ldo;来吧!起码还有人要我们夫余的雇佣兵!&rdo;
&ldo;再来!&rdo;迫夜龙吟声震九天,金属相擦电光火花四散飞溅。
嘶喊声,惨叫声,怒杀声。人间地狱。恍然记得,自己身处战场。以命相搏,不过一念之间。
我爱上这种感觉了。
迫夜性起,一剑削了银枪头,流光纵逝,须臾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闷声一响,耶律庆祥扔了手中的铁杆,仰头嘶啸一声:&ldo;难啊!&rdo;我抽手,迫夜回转,耶律庆祥应声在下马去。我挽了朵剑花,迫夜如浴火重生,甩去桎梏,浛洸潋滟。
难,难啊……
广湟城城墙大门铸铜包铁,坚固异常。人折损了不少,进展却不大。千云起之这个窝囊废只派出了倒霉的夫余雇佣兵当炮灰,和我们耗着。围了十天,断粮断水,城内毫无异样,可见千云还是有些主见,早有了准备。今天夫余军全军覆没,却还没见到广湟军。
&ldo;主上,这帮家伙一味只是在耗,再不有所行动,等大凛的援兵一到,我们就麻烦了!&rdo;林副将一身血泥,神态却泰然自若。
援兵?不知道是哪个大凛的援兵?歌舒霆的大凛?笑话!歌舒威远的大凛?更笑话!帝京新立,歌舒威远机关算尽,离间武力无所不用其极地使当年攻破大凛的大楚,匈奴,柳的三盟国崩溃。盟军刚被打出大凛,他还没那个精力分身过来。只怕是一直揩大凛油水的随国放不下广湟这开向大凛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