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伊拉克情报官员的陪同下拍摄战争废墟。此次战争,多国部队激光制导的&ldo;灵巧炸弹&rdo;能精确地钻入建筑物腹内爆炸,从外部看主体结构安然无恙,而腹内被炸得面目全非。阿米利亚地下掩蔽所就钻进了两颗&ldo;灵巧炸弹&rdo;,伤亡人数达1500人。废墟上高擎黑色挽幛的受难者家属看到有我这个外国人拍照,慷慨激昂地拥上来把我围在核心高呼打倒美帝,好像我就是乔治&iddot;布什。
伊拉克贸易部长萨利赫接受采访时称战争封锁使伊拉克每人每月仅能得到1公斤大米,医院中的急诊手术往往得依靠烛光。哈佛大学研究所认为到1991年底至少有几万名儿童饥病而死。国际红十字会迪利克医生告诉记者,由于缺少医疗设备,医生不得不重复使用注射器,这将使很多人有可能感染肝炎和艾滋病。这番话听得我不寒而栗,因为我已奉命挨了许多说不上名目的防疫针。而这些针的注射器全是反复使用的,因为伊拉克自国际封锁以来就很难找到一次性针头。
我还奉命与共和国卫队同行,到南方镇压穆斯林什叶派暴徒,到北方平定库尔德人叛乱,回到巴格达,伊拉克情报部萨东先生把我传到他的办公室,嘴角叼着一枚快要烧着小胡子的雪茄烟蒂,开门见山地问我是否拍了一家被烧毁的表店。我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一口咬定没拍:&ldo;萨东先生,您知道,我向来是除非接到命令,否则根本不按快门。&rdo;老萨东一对虎目盯了我好久:&ldo;据我的情报,你并不总那么听话。不过别害怕,现在是我求你,我们的部长出于某种兴趣,急需一张埃尔比勒那家被烧毁的钟表店的照片,可我手头现在没有。我听人说你路过那家倒霉表店时,手中的相机响了一下。&rdo;
三进巴铬达(1993年1月~2月)1993年1月17日海湾战争爆发两周年纪念日,美国空军再次袭击巴格达以南16英里的伊拉克核工厂。巴格达市中心拉希德饭店也被一枚&ldo;战斧&rdo;导弹击中,炸死一名妇女,伤数十人,其中一名德国记者炸了个满脸花。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南黎巴嫩雪山上采访被以色列驱逐的416名巴勒斯坦难民,直到10天之后我才抽身飞到约旦,取道进入伊拉克。
自海湾战争以来,由于国际社会制裁,多国部队的f‐‐15鹰、f一18a大黄蜂、f一14雄猫控制了制空权,伊拉克固定翼飞机就没敢升空,持续的空中封锁使伊拉克民航集体转业改开大巴士,专营从巴格达到安曼的长途客运,战争使飞禽成了走兽。早上9点,我身背采访器材,手提安曼分社帮我准备的一大摞阿拉伯大饼,爬上由约旦首都安曼开往巴格达的&ldo;沃尔沃&rdo;长途车,踏上长达1000公里的沙漠路。
直到中午,伊拉克航空公司的大巴士才驶出约旦鲁维谢德,海湾战争期间国际红十字和国际红新月会协会在此修建的难民营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帐篷坑。根据我战时模糊的记忆,约伊两国间有70公里宽的中立地带,可现在约旦的边界似乎向东推进了相当一段距离。伊拉克塔布里勒海关出现在眼前,红、白、黑、绿的四色伊拉克国旗懒洋洋地在烈日下飘舞依旧,只是国旗上增添了一行醒目的绿色阿文:&ldo;安拉最伟大。&rdo;这是伊拉克海湾战争之后修改国旗的硕果。
伊拉克海关认真地在我护照的第一页上填上我携带的相机、镜头、录音机……这是以往两次没有的。我规矩地排在一名意大利商人身后等待过关,一位显然不谙英语的伊拉克边防警察用极奇怪的发音逐一点名,结果使所有听众对自己的姓名都顿感陌生。轮到我前面的意大利商人时,这位随时准备应答自己名字的主人竟对警官高喊自己大名毫无反应,当即因装聋作哑把警察气得喉咙冒火,被恶狠狠地抛出队外。眼看着刚刚还绅士派头十足的商人老兄顷刻斯文扫地,我不禁感慨人的命运真比蛛丝还细。好在我顺利过关,犯人蒙赦般爬上冷寂的大巴士,继续茫茫未知的旅途。
傍晚,我们的大巴士终于缓缓驶人神秘的巴格达。伊拉克情报部为加强摄影采访管理,把我和美国《时代》周刊摄影师罗伯特&iddot;斯特朗编在一组,采访当年被多国部队炸成一堆烂铁的儿童奶粉厂。据介绍,伊拉克人民自力更生,已使该厂部分恢复生产,奶粉厂还送给我们每人两袋奶粉作为佐证。采访完毕,我掏钱请情报部陪同瓦利德在巴格达豪华的萨哈饭店吃午饭,连点了三道主菜都说没有。好不容易上了一道著名的巴格达&ldo;祖拜迪&rdo;烤鱼,可我敢打赌,这条鱼至少登陆了一个月,没鳄鱼牙、火鸡胃就别想消化它。
情报官瓦利德问我这次来巴格达与前两次有什么不同,我说:&ldo;伊拉克人民更团结了。&rdo;他说:&ldo;当然,现在是战争。我警告你,一个人上街千万别背相机。&rdo;饭后,我发现瓦利德贪婪地注视着橱窗中的进口香烟,便主动给他买了一包,不料他一面如获至宝地揣进衬衣口袋,一面请求我为他的同事再买一包。战前,这类进口烟成箱地摆在货架上,兜里揣满了用滚滚石油换来的美元的伊拉克人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采访完毕,瓦利德邀请我们参观了他市郊的家,领出一对天真美丽的双胞胎女儿,说要聘给我带回中国做老婆。
2月7日,我和《时代》周刊的罗伯特&iddot;斯特朗同乘一车前往巴士拉,同行的还有日本、英国、法国、意大利各国记者。我们被编成一队,连中途休息、撒尿也由情报官员统一控制,意大利noi记者皮鲁谑称之为&ldo;ternationaipp&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