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弛已经不太记得他们曾经的教室在哪了,但他并不担心找不到地方,因为这些年来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周晏礼全都替他记着。
周晏礼拉了一下陆弛,两人停驻在一间教室的后门。
透过后门的透明玻璃窗,他们看到了曾经一同度过了三年时光的教室。
周晏礼指了指靠窗那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对陆弛说:“还记得么?以前我们就坐这儿。”
陆弛顺着周晏礼手指的方向看去。晦暗的光线下,陆弛好似穿过了十五年的时光。他看到那两张紧紧贴在一起的桌子,桌上堆了好些书,一摞整齐,一摞却东倒西歪。就像他们当初一样。
他靠在走廊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突然低声笑了一下,须臾过后,陆弛抬起头凝视着周晏礼的脸,没由来得问道:“晏礼,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晏礼仍拉着陆弛的手,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轻轻摩挲着陆弛略显粗糙的手背。
“不是在这里。”他声音轻柔,好似在哄陆弛。
“嗯?”陆弛有些纳闷,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不在这里?”
周晏礼也低声笑了一下,随即脸上浮动着一团淡淡的红。
他清了清嗓子,说:“不是在这间教室喜欢上你的。在上高中之前,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陆弛挑了一下眉,有些轻佻地上下打量了周晏礼一眼,问:“真的?什么时候?”
周晏礼笑笑,他没有隐瞒,说:“初三那年。你过生日的那天。”
陆弛张了张嘴巴,显得有些错愕。借着酒意,他问道:“为什么?我们那时候……”
陆弛原本想说,我们那时候根本不亲密,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那时候,对陆弛而言,周晏礼并不是最亲密的朋友,但对于周晏礼而言,陆弛却是他唯一的朋友。
会喜欢上自己唯一的朋友,这没什么奇怪。
“我们那时候并不亲密。”周晏礼淡淡将陆弛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陆弛,你一直有很多的朋友,我却只有你。”周晏礼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吃醋的意味,更不带怨怼。他只是阐述着这个事实。
陆弛失笑,他看着周晏礼,有些失落地说:“你以前从没有跟我讲过。”
周晏礼拉起陆弛的手,他们离开教室,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直到踏上楼梯后,周晏礼方轻声说:“我是怕把你吓走。”
陆弛立住了。他茫然地看着周晏礼,脑中心中皆是空空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晏礼拂过他的发丝,微笑着说:“比起和你谈恋爱,我更怕失去你。”
陆弛鼻子有些发酸,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鼻音。他认真对周晏礼说:“你不会失去我的。”
周晏礼不置可否,最后,他幽幽地说:“是啊,我不会失去你的。因为你从小就非常善良。”
陆弛一顿,他摇着头说:“不……不是这样。因为,因为你对我来说,本身就充满着吸引力。”
“晏礼,其实我也不是跟所有人都可以做朋友的。”
说着,陆弛低头笑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恰好盛满了窗外的月光。
“我愿意接近你,愿意与你做朋友,不是因为善良或同情。而是因为……你一直吸引着我。”
他端详着周晏礼的脸,说:“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周晏礼心神一动。他知道陆弛的酒劲儿已经上来了,也知道醉汉的话根本信不得。
可在这世间,谁又能对心爱之人口中的情话无动于衷?
他忽然感到自己干涸的心脏在胸腔中“怦怦怦”地狂跳不止,犹如枯木逢春,又似苦尽甘来。
他不想计较陆弛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在这一刻,他好想将陆弛抱进怀中。
只可惜,他早已失去了这样做的全部资格。
还未等周晏礼从感动中回过神来,陆弛就先行一步,踏上了最后几级楼梯。
只见他熟练地推开身前的木门,径直走上了天台。就好像在过去的日子中,他做过了无数遍。
琴岛中学教学楼顶层的天台大而空旷,仰头就可以望到漫天星辰,朝东远眺又能望到奔涌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