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刚一进门,屋中的热气叫他鼻尖起了一层薄汗,忙脱了斗篷,见陆兆南一脸铁青的坐在主位,忙上前道:“给父亲请安。”
陆兆南看着小儿子,他原本生得瘦弱,就算是陆澄也是颀硕的身材,只有陆显,是那种病弱的类型。此时眼下浮肿淤青,一看就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陆兆南对于自家的孩子还是好脾气的,但现在他忽然有种想老当益壮揍死陆显的冲动。
陆兆南的没良心,只针对于胡氏和权贵世家,对于其他的,他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者说,陆兆南得了跟他年龄不太符合的中二病。
黄氏是陆兆南亲自给陆显选的媳妇儿,陆兆南觉得这媳妇儿哪儿哪儿都好,自然就觉得陆显应该跟她好好过日子。偏偏某人对于黄氏极为不喜,虽说黄氏没有什么错误,他也能闹着跟黄氏争吵。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的臭毛病简直是遗传了十成十。
而黄氏贤良,那是真的贤良,自己身子不好,还将三房打理得妥妥帖帖,又给陆显纳了几房姬。比起喜欢挑事的余氏,黄氏简直温婉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陆显久不回家,回来就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样子,陆兆南哪里能不怒——这混账东西居然在外面养外室!
大燕的小妾是合法的,但外室就叫小三!陆兆南再怎么讨厌胡氏,也从不会养外室。一来是没有那个心,二来要是被他所最鄙夷的狗屁权贵世家们知道了……
但陆显就敢,这简直是在戳他老子逆鳞!
还没等陆兆南发飙,陆显先看到了怯生生打量他的陆泽,脸色一阴。陆泽小小的身子一颤,唯唯诺诺的唤道:“爹爹。”
陆显目光顿时一利,看得陆泽更是缩起了脖子:“好端端的,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么?怯懦的模样,做给谁看?我是你爹,难道你怕我不成!”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上前一巴掌把陆泽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陆泽被他一唬,年岁又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一并四处寻找着陆贞训想要求安慰。陆显更是恼怒:“我怎的就有你这样的小子!瞧瞧黄氏将你养成了什么样!”说到这里,他总算想起还没给自家老娘请安,瞪了陆泽一眼,起身进了内室,不多时又转出来,脸色冷如寒霜,看着陆泽问:“你娘呢?”
陆泽哭得伤心,被他这冷言冷语一吓,哭得更是起劲了。眼看陆显就要发飙,陆兆南将陆泽抱入怀中,眼睛瞪得和牛铃似的:“怎么?你敢当着老子的面教训你儿子?”
他嗓门本来就大,陆贞训和谢青岚刚走上台阶,便听到陆兆南气冲霄汉的声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又有谁惹陆兆南发脾气了。
慌忙抢进门,见陆显笑得讪讪:“父亲说笑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问泽儿,黄氏去哪里罢了。”又恨恨道,“这样的日子,黄氏居然缺席,未免太不知好歹!如此不将公婆放在眼中的女子,儿子应当……”
“你还敢休了黄氏?”陆兆南嗓门又抬高了一个层次,也不管陆泽还坐在怀中,拍案而起,“你敢休了黄氏,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要是陆显说黄氏不好,不就是变相说陆兆南眼光不好么?陆兆南这老中二病哪里肯答应?
陆泽被自家祖父扔下来后,见姐姐回来,慌忙扑进陆贞训怀中。陆晖父子忙着安抚陆兆南,也不曾管陆贞训和谢青岚。
陆显自知说错了话,忙敛了神色:“父亲息怒,儿子并非此意,只是黄氏竟然不来,实在有失体统。”
“娘是身子不适,等不到父亲回来,这才去了。”陆贞训咬了咬下唇,声音冰冷,泾渭分明的称呼也让人明白一二。对于这父亲,陆贞训有时宁愿他永远别回来,没有他,三房一众还过得其乐融融。而陆显每次回来,不与黄氏闹才怪。这半年,陆显就回来了一次,还将黄氏闹得更是体弱了。
陆贞训拢在长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奈何眼前是她父亲,总不能做什么吧?陆显不觉有些尴尬,还是说道:“夫者天也,她候我一会子怎么了?莫非我不值得她候?”
陆兆南吼道:“你还有脸说!这一屋子人等你等了多久!”说着,将桌上的银箸重重砸在桌子上,“混账东西!也不曾看看黄氏怎样的女子!温婉贤良,比你母亲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如何不知道珍惜!”
谢青岚简直醉了,夸扬自己眼光好的同时还不忘绕着弯骂胡氏。
“父亲,除夕夜,何必闹得不欢?”陆晖虽说在钱财方面那叫抠得人神共愤,但比起这两位,还是正常了许多,“好歹,别叫怒气带到明日。”
“二叔也息怒,二婶子的确是身子不适。”陆澄也劝道,对于陆显,他也是看不上眼的。自家父亲小家子气不假,但陆兆南对胡氏的态度与陆显对黄氏的态度根本就是异曲同工之妙。
说穿了,陆兆南骂陆显倒是骂得好,也不想想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陆兆南和陆显相视一眼,还是双双坐下了。还没等陆澄找补,便见余氏掀开帘子出来,笑容盈盈的样子:“小叔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就跟老爷吵起来了。”又上前,携了陆贞训,“好端端的,泽哥儿怎么哭了?”又转向陆显,见他一副肾亏的样子,也是掩唇笑道,“小叔可要好好保养才是,好歹,贞姐儿和泽哥儿都是顶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