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太妃这话说得也不算是隐晦,其中的话倒像是有意将谢青岚讨回去做孙媳妇一般。
咳,至于为啥不想到儿媳妇,齐王那可是皇帝的叔叔,皇帝都二十好几了,齐王那年龄,都能当谢青岚的爹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谢青岚却是不敢说的,也只是微笑:“多谢太妃高看,实则青岚也有诸多的不妥。”
齐王太妃只是微笑,一双眼睛含着精明,就那样上下打量着谢青岚:“我瞧着你顶好,老婆子虽是有了些年岁,但相人这事,却有自己独到的地方的。”又拍着谢青岚的手,“说句不好听的,你外祖家的境遇,只怕还不如寻常小户人家。”又堪堪起身,身边的侍女也是明白主子的心意,让谢青岚扶她。
两人出了灵堂所在的院子,这才朝着花厅而去。陆兆南要待客什么的,身为女眷,谢青岚还是别去凑合的好。齐王太妃边走边看着谢青岚:“你这般的胆子,我还没有怎样见过。如此驳了宋都统的面,你又该如何?”
“臣女并不怕。”谢青岚老老实实回答,“宋都统乃是国之栋梁,今日之事,是他先行侮辱陆家,青岚此举不过是在维护外祖罢了,若是传出去,乃是孝心可嘉,并非臣女之过,此乃其一;其二,青岚乃是女儿身,若是宋都统要与我计较,便是毫无气量,往日的谦谦君子形象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即便他再动怒,也不过斥责,绝不敢再做什么。”
“你倒是聪明。”齐王太妃走得很慢,细细的看着院中的装饰,如今黄氏新丧,阖府上下都透着悲凉的气息。太妃看了一会子,也就不看了,“你引我去看看你外祖母吧,我与她多年未曾说说话了。”
“外祖母伤了腰,只怕不方便。”谢青岚想了想,刚说完,便见太妃的笑容深了许多,忙改口,“若是太妃,想来也是不打紧的。”
“这就是了,我与你外祖母之间,对方什么样子没见过?”太妃虽然在笑,但握着谢青岚的手明显紧了紧,只怕已经动了怒——胡氏在这陆府中过得日子,那才是一个惨字了得。
刚行至胡氏房外,太妃也不让通报,正要进去,便听见秋瑟的声音:“太太,这是谢姑娘吩咐送来的小菜,再没有胃口,太太也好歹进些,总是姑娘的心意。”
“我委实没有胃口。”胡氏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我在想,阿显累得黄氏没了,我又能撑得了多久?往日有好些人,这辈子,也不晓得见不见得到。”她说到这里,都有些哽咽。
人原本在病中就容易思亲,这话没有精神,传到齐王太妃耳中,老太太一双眼睛都蓄满了泪,就差哭出声来。推门而入,还是笑道:“你这老货,好好儿不肯吃饭,难道要我求你吃不成?”
胡氏看到齐王太妃那一瞬间,原本毫无生气的目光顿时有了光泽,看着太妃,低声道:“你、你……”
“你什么?不曾认识我了?”太妃忍悲含笑道,坐在床边,从小几上取了茶饭,“你不愿吃,我正巧也没吃,就与了我罢。”
胡氏伤了腰,也不便起身,也是喜极而泣,又看向谢青岚,埋怨道:“青岚也是,太妃来了,竟不肯知会我一声儿?”
“阿弥陀佛,外祖母错怪了我,太妃不叫通报呢。”谢青岚笑着,又命人添了碗筷,给胡氏又盛了一碗,那香味在鼻尖萦绕,勾得她馋虫发作。早知道就先吃了饭再来伺候这些祖宗了。先跟宋驰和赵蕴莲吵,现在又要伺候这俩祖宗吃饭。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别人坐着我站着,别人吃着我看着”。
这俩老姐妹都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也算是久不相见,还没吃上几口,那眼泪都落了下来,双手交握着不肯撒手。谢青岚赶忙劝道:“可别伤感了,好好的,太妃难得来一回,外祖母也别光顾着哭,好好娘们一会子才要紧呢。”又笑道,“不过也得将茶饭用了,这才有气力。”
胡氏看一眼她,破涕为笑道:“你这嘴愈发甜了。”又吩咐秋瑟,“你去盛碗火腿来吧,煨得烂烂的。太妃与我都上了年岁,仔细克化不动。”
“不妨我去吧。”谢青岚展眉微笑,“秋瑟伺候外祖母得力些,若是我做的不妥帖,那才是受了罪。”又一笑,赶在秋瑟前去了。
至于某货到底是因为饿得不行到厨房去偷嘴,还是嫌自己不妥帖,就见仁见智了。
见她快步去了,齐王太妃也是点头,直到门板合上,这才叹道:“你这外孙女儿倒是极为妥帖的,若不是安阳侯夫妇双亡,这丫头来年送入宫中去,即便不是皇后,贵妃也是当得的。”又与她细细说了谢青岚方才呵斥赵蕴莲和宋驰的事,“满京权贵,几乎都是与陆家和傅家划清界限的,她明知此举会叫自己不被贵族所接纳,还是维护着陆家……总比陆兆南那厮有良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