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压纹的聚鼎香炉散发着安神的香气,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而后又向四处弥散,隐匿在潮湿的空气中。
窗外雨声渐歇,但寒气依旧无孔不入,紧紧地扒附在人的皮肉上,又企图钻进骨缝里。
蓦然,白色的烟雾被震散。
“小姐,小姐,不好了!”莺歌急促地在呼唤着,让陷入心绪的姜亿禾蓦然惊醒,一屋子的宁静被打破了。
莺歌一把推开门,“吱呀”一声,伴随着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声响。
莺歌满脸焦急,双手紧紧地抓着襦裙,气喘吁吁,碎玉长耳坠在耳边乱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微红的耳垂。眼神中带着惊恐与惶惑,弥漫着濛濛的水汽。
姜亿禾见状,赶忙起身,却因久坐而双腿酥麻,猛然起身后还差点崴了脚,她小心地扶住金丝楠木桌,慢慢走到莺歌面前。
莺歌好不容易顺好了气息,急促地开口说道:“西巷的库房和工坊都走水了,火势很大,已经派人去灭火了,但还没有扑灭。”
姜亿禾差点站不稳,颤颤巍巍而又焦急地问:“今夜不是大雨吗?怎么会走水呢?”
西巷是姜家库房所在地,库房中堆积的都是徽墨制作的原料,散在金陵各处的工坊的原料来源也是西巷的这个库房。而且最大的工坊也在那边,里边还有数量很多的徽墨成品与徽墨半成品。
因为西巷如此重要,所以防走水措施一直做得非常周全,姜亿禾每年都会陪着姜荷月将这些地方走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刚才那阵雨停了,然后就陡然升起了大火,愈烧愈烈。”莺歌还喘着气,她也不是特别清楚起火的具体原因,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姜亿禾了。
姜亿禾只觉得头痛欲裂,几乎要跌倒了。
当机立断,灭了烛火,就让家丁驾着马车往西巷前往,她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无名鬼火,烧得这么久,这么旺。
——
城中街道早已没有了人,唯有马车驶过,马蹄急踏,车轮辘辘的声响。
马车四面都被精美昂贵的织锦缎所包裹,脚下铺满了厚厚的针织毛毯,雕梁画栋的掐丝车窗此刻被厚厚地掩盖,生怕漏出一点风。
车内悬挂着的风铃碰撞在一起,发出并不是很美好的撞击声。
姜亿禾的心随着那撞击声而起伏。
她只希望再快点,再快点。
身旁的莺歌因马车速度过快,而蜷缩在姜亿禾的身旁,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姜亿禾襦裙一角,姜亿禾体察到了莺歌的害怕,安抚地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风铃的撞击声还未停止,马车就陡然停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将姜亿禾二人震倒,焦炭味也如影随形般钻入了马车里。
姜亿禾扶好莺歌,用浸湿的手帕,捂住口鼻,掀开门帘,往外走去。
冲天的黑烟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焦炭味无处不在,眼前的库房已经被烧得坍塌了,黢黑的梁柱横斜在四处八方。
门口有拎着水桶的家仆,进进出出,各个灰头土脸,发丝凌乱。熏黑的衣服上甚至有被烧焦的地方。寒冷的天里,他们满头大汗。
韩望宇拎着水箱,见姜亿禾来了,赶忙迎了上来,他的胡须都有点被烧焦了。
他有些担心地说:“更深露重的,小姐怎么来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陈述了一下火灾的具体情况,火已经全部扑灭了,但是由于烧得太久了,库房与工坊的货物恐怕都…
韩望宇是自小就带着姜荷月的的一个仆人,可以说是整个姜府呆得最久的一位人,也可以称得上是最衷心的一位仆人,姜荷月无比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