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下着淅沥小雨。相柳才刚走出娼妓馆,在街对面站了许久的女子便一手撑着油伞,一手提着裙裾向他跑来。
相柳整张脸都柔和了,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见他接过女子手中的伞,女子挽着他的臂膀,两人亲昵地沿着长街离去。
她从未见过相柳这般温柔的神情,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冷面冷心,偶尔笑一下都算奢望的相柳大人,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老鸨努努嘴,说,“这就是将军的夫人,住在回春堂隔壁的小院。”
“夫人也是妖族吗?”
老鸨摇摇手,感慨道,“人家是个神族女子,欢喜将军欢喜得紧。据说为了跟着将军,抛了家里通天的富贵荣华都不要了。你瞧这天才下的雨,人姑娘就撑着伞在街旁候着了。我唤她进屋来,让她坐着等,她也不肯,说是怕将军知道了会分心,误了正事。”
她不屑地转身进了屋子,那女子做的这些,她都能做到。
那日,她借着出门买酒,特地去了回春堂隔壁的小院。她驻足在门口,透过半掩的门,她见到了那晚的女子。
女子正在朗读一册帛书,她边读边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会看一眼慵懒地斜倚在榻上喝酒的相柳。
相柳闲适地啜着酒,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读罢,女子站到相柳面前,娇嗔道,“你现在倒是乐得自在,还要我给你念书听。”
相柳坐起身子,拉着女子的手,笑道,“夫人待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记心里可不够。”女子傲娇地昂着头。
“明日给你买糖果子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子想了想,又说,“明日我们去海里玩吧,我要再与你比试游水。”
“行,我答应你。”相柳笑答。
“输的人负责抓鱼,烤鱼,煮海鲜汤,我还要吃大螃蟹。”
“可以。“
“你不能赢。”
相柳收了笑意,不答。
女子撇撇嘴,哼了一声,“这等小事,你都不肯让着我。”
“既然说是比试,自然要…”
女子捧着他的脸,俯身直接堵住他的嘴。
片刻,女子又问,“明日谁赢?”
相柳顺势揽她入怀,温柔地看着她,“你。”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渡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她踉跄了两步,仓惶而逃。
那个她不敢亵渎,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的人,却是这神族女子唾手可得的掌中物。
她始终记得那日相柳站在阳光下神色温和地看着她,问道,“是谁强迫你留在这儿?”
这难道不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关心吗?
她记得初冬的早晨,相柳来取密报,他仰着头看她,耐心地等着,神色温和地说,“是我来得早,扰你清梦。”
相柳待她分明是那么温柔友善。
这些年,自己总是默默守在相柳身后,等他来,送他走。
她以为自己对相柳而言定然是特别的,就连那日夜里,相柳还问过她,有没有吓到她。
可是,此刻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相柳真正的温柔缱绻。相较之下,给予她的这些温柔友善都是疏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