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心头紧着的一根细线,发出绝望的断裂声。我瘫倒在地,完全听不到刑警们在说什么……
我心里想不要哭,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然后像是少女般哇哇大哭。哭泣的我,心底发出阵阵哀鸣,一声声别人听不见的哀鸣。
里中二郎被杀害了。
我的二郎不在了。
3
洗好澡、穿上衣服,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化妆……或许应该说是变装吧!数不清重复练习过多少遍,从脸部细微的染色位置到形状,我都能正确无误地一再掌握。
今后最好别再完全把妆卸掉。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这种变装必须从零开始、重新来过,少说也要一个钟头,而且说不定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化妆成老妇人以后,我又打开和式纸门眺望外面的风景。半年前来这里时,我记得也是这样欣赏风景的。当然,那天我是以真正身份‐‐桐生枝梨子的名字住进旅馆的。我身旁的是一原高显先生。记得高显先生还将他瘦骨嶙峋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喃喃自语地说:&ldo;我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这里的风景了。&rdo;
&ldo;会长,您可别说这种泄气话呀!比您年纪大的,还有很多人在职场上打拼呢!&rdo;
听我这么一说,高显先生一脸孤寂地自我安慰着:&ldo;是啊!还要再撑一撑。&rdo;他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
刚想到这里,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原苍介就站在外面。
&ldo;啊,对不起!我们迟到了。路上有点塞车。&rdo;
神经质的表情堆着僵硬的笑容,瘦削的男子弯腰行礼。他应该算是中老年人了,但一头浓密的黑发往后梳,看起来像是不到四十岁。
我也堆着一脸假笑低下头说:&ldo;一原先生,承蒙您招待我来这么棒的地方,真是感谢。&rdo;
&ldo;哪里、哪里,请您好好享受这里的温泉。&rdo;
&ldo;大伙儿都到了吗?&rdo;
&ldo;是,我家人都到了。如何?可以请您去大厅吗?吃饭时间快到了。&rdo;
&ldo;这样啊……那我去打个招呼吧!&rdo;
拿起皮包,我随着苍介一同走向大厅。我们漫步在回廊上时,他开始谈起本间重太郎的事。这号人物是他的亡兄一原高显的好友,也是我所化妆的本间ju代的丈夫。
&ldo;本间先生去世时,家兄非常伤心,他说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本间先生呢!我也从家兄哪里听了很多有关本间先生的事,对他相当尊敬,他过世真让我觉得很可惜。&rdo;
尊敬什么?真可笑!因为企业家兄长的帮忙,让他当上了大学教授;像苍介这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怎么可能了解本间先生对高显先生而言有多重要?如果他真的了解的话,至少应该去参加本间先生的告别式吧!
可是,这种内心的想法我只字未提,只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ldo;您这么想,他一定很高兴。&rdo;
&ldo;真的,本间先生的过世对家兄的打击很大。您也知道,本间先生去世不到一年,家兄就病倒了。&rdo;
&ldo;真的耶!咦,他住院多久……&rdo;
&ldo;一年又两个月。他是个意志坚强的病人,这是我事后才听医生说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让他公事和私事两头烧。&rdo;
&ldo;对了,发生火灾时,高显先生好像也住在这里?那件事大家都很震惊吧?&rdo;
&ldo;没错,大伙儿都被那件事累垮了。失火的地方就在&lso;居之壹&rso;……&rdo;说完,仓介才发现火灾就发生在我现在住的房间,于是又慌张地解释道:&ldo;哦!我们已经做过法事超渡过了,别担心。&rdo;
&ldo;我一点也不介意,更高兴能住这么好的房间。&rdo;
&ldo;不好意思。&rdo;
到了大厅,看到一原家族的人,大伙儿正把大厅当作自家客厅休息。他们分两张桌子坐,仓介走近其中一张,那张桌子旁坐了一男一女。两人以前我都见过,只是他们可能没见过名叫本间ju代的女性。
苍介介绍过我之后,坐在前面的男子起身说:&ldo;我们听家兄说过了。劳驾您大老远跑来,辛苦了。&rdo;
&ldo;这是我弟弟直之。&rdo;苍介在一旁介绍,&ldo;目前在家兄的公司里任职。&rdo;
&ldo;我知道。令兄过世后,很辛苦吧?&rdo;
&ldo;是啊!不过总是要继续的。&rdo;
实际上,这个男的继承了高显先生的事业。以前他在美国分公司时我也见过两、三次,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他不可能记得没化妆过的我。就算记得,现在的我动了外科整形手术,又变装成老太婆,他不可能认得出来。不过,我得特别留意这家伙。他和高显先生是同父异母所生,年龄相差二十几岁,但和哥哥一样眼光犀利敏锐,以前在公司时就常听同事们谈起。
&ldo;其实我以前见过夫人。&rdo;
直之端正的脸庞上露出稳重的笑容,我听了吓一跳。
&ldo;哦……是吗?&rdo;
&ldo;替本间先生守灵时。我延后一天回美国,穿着便服就跑去了,但那天不方便与夫人打招呼。&rdo;
&ldo;原来如此。真不好意思,劳您特别延后行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