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听得无动于衷,只抬手擦拭唇角血迹,压着眉头隐有不耐。
邪神不邪神的她根本不在意,只想发泄心中躁动的杀意,却被河神压制着。
它背对文音,抬手间嫌弃巨浪,飞舞的黑色水珠令赤火真君十分忌惮,只退不攻。河神将他的徒弟们卷入水流中冲下山去,不让上来。
文音语调森然:“我说要放他们走了吗?”
河神转过身来朝她张开手,似要拥抱的姿态:“你现在打不过嘛,我替你拦一会,等以后遇到再打好不好?”
他的话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耐心。
文音捂着受伤的手臂,长剑悬在两人之间,河神因此没有过去,只是有些无辜。
四周兴风作浪的水幕们席卷了残骸断壁,遮掩了天地,将二人围绕困顿。
“你不是自称河神吗?”文音嘲笑道,“原来是个喜欢污秽之地的堕落之神。”
它憨憨笑道:“河神或是邪神,又或是堕落之神,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总归都是神。”
脚下的水花扑腾急速运转,与文音交谈却显得十分耐心缓慢。
见文音不说话,它又补充道:“不过我更喜欢河神这个称呼,不太喜欢什么邪神呀堕落之神的叫法。”
“我在污秽之地重生,却又不是非以污秽供养不可。”
文音咳出一口血,天雷重伤加刚才的天火灼烧让她有些支撑不住,一直等待时机的魔息开始搞事,疯狂攻击她的神魂试图接手所有力量,让文音皱着眉头弓着腰。
河神轻叹口气往前走去,无视拦在两人之间的长剑,任由它刺进体内,穿透整个身躯来到文音身前伸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顺着她的长发。
“好好睡一觉吧。”
文音最近总是受伤。
虽然抗下了天雷,却也因此伤得不轻,得养个好几年才能恢复。
河神在她醒来后说:“这地方你不能再待啦,继续待下去先不说会不会被大批修界人士杀掉,你体内的魔也会吞噬神魂杀死你再掌控这具身体。”
文音歪头去看烈火中的怨魂们。
河神说:“你为了这帮人杀孽越来越重,日复一日的增加,被魔吞噬掉是迟早的事,除秽天雷也还会来找你的。”
文音又转头看回它,眨了眨眼,看上去很平静,没有往常的偏执戾气,她问:“我做错了?”
河神哈哈笑道:“这事不该你问我对错。”
它抬手摸了摸文音的头,难得她有如此乖巧的一面,河神手痒摸着就不想停。
“我以前也是条干干净净的河,后来河流发展越来越大,分支也多,横贯天地南北,我就变成了一条很大很大的河。”它活泼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悲伤来,“其中一条主道临海,海边还住了条龙,村民们很怕那条龙,觉得灾难都是那条龙带来的。”
“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文音说:“把龙杀了?”
“错啦,遇到困难不是每个人都优先选择反抗。”河神开心道,“村民们将女人和孩子绑上船,在岸边祭祀跪拜,看着载有他们妻子女儿的船只在水上漂泊,船只提前被打了洞,行驶一段距离后就会被水淹没。”
文音听得蹙眉:“村民把女人和孩子献祭给龙换取平安?”
河神说:“那龙离开后他们遇见灾难还是会这么做,只要献祭就能换来平安。有个小孩沉船后被我带回岸去,在村子里偷摸生活着,最后还是被人发现她没被献祭,认为这段时间的瘟疫都是她带回来的。”
文音听到这已经猜到了结局。
“于是村民将她重新献祭,那天晚上大风大浪,还下暴雨,真是个坏天气,那小孩哭得太惨啦,我听得生气,便掀起巨浪将整个村子都吞掉了。”
河神啪地变回小水团在石椅蹦跶,话也说得不好意思起来:“然后我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邪神。”
文音嗤笑声,伸出手将它捧在掌心。
“受刑两千年后,我的河流已经变得脏兮兮,满是血污怨气,我每天都忙着清理,沿途随手救人,但大家都不会记得我,河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倒是都说是我做的。”河神贴了贴她的掌心,“所以你说记得我,我很开心的,还留着我送的裙子,哈哈,我几千年没这么开心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