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薄馅多的小馄饨香得很,肉馅嫩滑鲜美,叶小尘一连吃了好几个,吃了半饱才慢慢放缓速度。他还细细点评起来:“好吃……是用大骨、熬的汤,要是蒜少一点就更、更好了。蒜味重,把鲜味盖过了。辣油、也可以少点。”还挺厉害啊!李介丘抿着嘴笑,舀了一个小馄饨在他眼前晃悠,故意逗他,“这么厉害?吃出是什么馅的吗?”叶小尘认真答:“荠菜猪肉。”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做馄饨的摊主夫妇,刚刚又来了一波客人,都是刚上完工的汉子,打着赤膊乌泱泱围了人家的摊子,摊主又摆了两张桌子才坐下了。“生意真好啊,吃、吃食生意赚钱。”叶小尘结巴说道。李介丘正帮小满擦了擦吃得流油的下巴,听到叶小尘的话顺嘴问了一句,“想做?”这话让赵田氏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担心李介丘生气,嫌弃叶小尘不安分,想要抛头露面做吃食生意,一时间紧张兮兮地连美味的馄饨都吃不下了。哪怕是在没什么讲究的村子里,也没有已婚的哥儿、媳妇在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的,每天和那么多陌生男人打交道呢!没几个汉子受得了。偏偏叶小尘毫无察觉,还老实巴交地点头,问道:“可以吗?”出乎赵田氏的意料,李介丘竟然满口答应了,还放下筷子认真思考起来,“你想做就做,不过得等你的腿彻底好全了。到时候可以在医馆旁边摆个摊子,我能随时看顾得上。你想卖什么都成,馄饨也好,面摊也好,你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等攒够了钱,咱再开一家医馆一家食肆,我做李大夫,你当叶老板。”里长几人吃过饭开始分开逛了,赵田氏要买些家常用品,补一些米面食粮。李介丘吃过饭就推着叶小尘逛起来,小满默默钻进了李介丘和轮椅间的空档,非得挤在中间贴着大人一起走。“那个就是南山医馆,我以后就在这儿当坐堂大夫。”李介丘指了指已经建成的馆舍,也许是药材还没有补充齐全,又或者还没招到靠谱的小厮药童,总之医馆还没有急着开张,不过留给李介丘自由的时间也不多了。似乎只在小时候来过镇子,那时候他娘还在,在街边花一个铜板给他买了一个肉包子,香得他差点吞掉舌头。叶小尘看着镇子上的摊位、店面只觉得眼花缭乱,又是赶集,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叶小尘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觉得和小时候见过的镇子还是一模一样的。阿娘……他其实已经有些忘记阿娘的样子了。看他发愣,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李介丘偏着头往下看了一眼,见叶小尘表情看起来有些低落,不太高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介丘拧着眉毛推着人走开,一边走一边找轻快些的话题聊。“那边有个糕点铺子,里头卖的枣泥酥味道不错,我头一回往家里带的就是枣泥酥,我瞧你和小满都挺喜欢吃,再买点带回去?”李介丘也是试探着征询了叶小尘的意见,他猜叶小尘是舍不得花钱的,到时候肯定又要急得脸红,他到时候好趁机又逗逗。哪知道叶小尘却点了头,竟然同意了,还说:“买吧,小满喜欢吃。”李介丘微怔,默默无声地抬手摸了摸叶小尘的头发,然后推着他去买了糕点。这一开始可就关不了闸了,李介丘推着人满街逛悠,嘴里絮叨个没完没了。“这个饴糖喜欢吗?以前买过的。”“再买一份七巧板,小满之前那份少了一块小三角,重新再买一个。”“这个可以买点,回去煮汤喝。”……叶小尘刚开始还很淡定,后面就有些坐不住了,着急去抓李介丘掏钱的手,忙说:“够……够了!我们还要盖房子、省着点花。”李介丘没有省钱的习惯,他总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但想了想,他要买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买齐了,也就没有和叶小尘唱反调,反倒把瘪了小半的荷包塞他怀里,调笑说道:“好好,咱家里是夫郎管钱,夫郎说不买就不买了。”一家三口这才打道回府。老周还搁镇口等着,他之前也去镇子里逛了圈,但他舍不得花钱,最后什么东西都没买,只拧巴着买了一个葱油饼充饥。又过了大半日,太阳都西下了,老周已经等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了,李家的三口子才慢慢悠悠回来。老周马上跳起来,套上牛车,然后帮着李介丘把小孩儿抱上了牛车。他还乐呵着说:“半个时辰前赵家的就回去了!他们说你们夫夫应该没一起逛过,叫你们好好逛逛就没喊你们。”李介丘也注意到赵家向里长借的牛车已经不见了,料想他们也是已经回去了。他点点头,示意自已知道了,然后抱着叶小尘上了板车,再将轮椅拿了上来。老周还在说,“嘿,刚刚还看见林猎户了,他竟然也跟着坐了车!赵家车上还挤着禾哥儿,人多坐不下,他还自个儿租了驴车,把他那头鹿又带了回去!我还没见过他坐车呢!以前就是扛着老大一只猎物也是自个儿走过来的,还比我们快呢!”还不是想着多和月哥儿待一会儿!还真是铁树开花!李介丘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几人回了家,李介丘挂心着买地修房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里长家去问了。里长姓陶,叫陶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陶家在李家相反的方向,李介丘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陶家是一所草木院子,按理来说陶礼是里长,家里应该还宽裕,住得青砖瓦房,但他家似乎也只是比普通农户好上一些,瞧起来并没有多不一样。但院子却收拾得很好,李介丘隔着竹篱笆往里看,房屋靠后围了一圈鸡舍,鸡鸭圈起来进不了院子,院墙角竟然还栽着一笼竹子,竹叶稠密浓翠,疏疏亭亭往外伸着。里长就坐在院子的石桌石凳上,抿唇喝了半杯酒水,一口还没喝完就被他媳妇指着骂。“姓陶的,你啥时候杀杀你的酒虫?!谁家似你这样大清早就喝酒啊!”里长朝媳妇嬉皮笑脸,嘴上说着错了,可手里护着的酒杯就是不肯撒开。他媳妇气坏了,伸手就要抢。李介丘笑着摇头,提声喊道:“陶叔,我找你办点事儿嘞!”院子内的两口子一愣,里长媳妇暗搓搓瞪了陶礼一眼,然后甩手过来开了篱笆门,笑吟吟说道:“李家小子啊,你找我当家的做啥嘞!”里长趁着媳妇转身的空档,飞快将剩的半杯酒灌进肚子里,香得他直咧牙吐舌,然后放下杯子,端起稳重的架子起身迈开脚步,嘴里也问道:“找我什么事啊?进来说吧。”李介丘被迎了进来,里长媳妇招呼着他坐下,然后转身去倒茶了。李介丘坐在石凳子上,说道:“叔,小子赚了钱,想要买地盖房,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段儿?”李介丘改邪归正,在这几个月里村民都是有目共睹的,但买地盖房子可不是小数目,这小子上哪儿这么快凑了钱。陶礼皱着眉,语重心长道:“买地盖房子当然是好事儿!不过你也不要心急了,这不义之财可要不得啊!”一听这话,李介丘就哈哈笑了,连忙解释道:“您想多了!我是个大夫,我治了一个富家病人,人家诊金给得多啊!而且我还选上了南山医馆的坐堂大夫,再有半个月就要去上工了。”村里人都知道李介丘常常上山采药,靠采药赚钱养家,可他们也不知道更深的,都觉得只是几把草罢了能卖多少钱!这些日子李家小子花钱也是大手大脚,肯定也是好日子过惯了,年轻不知道节省!他们没人好心提醒,都等着看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