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只是训斥了舅舅们。”◎胤禛按在她肩上,思量一瞬,问她道:“李氏瞧着忽然安分了不少,弘昀遭了这事,她可有大闹?”福晋抬眸,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不明白他为何不再深究下去,道:“李氏受了爷的告诫,安分异常……她最听爷的。”这话中带了几分言外之意,胤禛将她拉到身边,带着几分安抚意味,福晋乍然无措,声音颤抖,“爷——”“李氏叫你受委屈了。”胤禛道。“妾身不曾受委屈。”福晋低声道:“李妹妹将家里送来的药献出才救了弘晖,无论如何我记着她的好,她既然想通了,要好好对阿媛,那就让阿媛回她身边抚养,不必令她们母女分离,何况她的确有所改观。”他怎不知她家里有人来送过药,胤禛眉峰微微隆起,染了轻微的疑窦,看向福晋道:“听你的,就暂且让阿媛留在她身边,教弘昀识几个字。”“是。”福晋垂目,眼中闪过一丝轻轻地嘲意,哪里是她的意思,他已经做了这个打算,到底还是怀疑她了。隔日,福晋听说四爷发落了赵嬷嬷一家子,将人打了一顿后送到了内务府处置,不但如此,还将她兄弟全部叫到了府中,弘晖也一并被喊走了。她忧心不已,前往前院,不想苏培盛大老远的来拦,一个劲儿地打太极,就是不说里面到底怎么了,爷怎么说。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几个兄弟出来,福晋只见四个兄弟额头通红一片,而弘晖还没有出来。“四福晋。”四人齐声行礼,面上多是沮丧低落。福晋赶忙问道,“四爷说了什么,是因为赵嬷嬷的事儿吗……”富昌拧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福晋日后务必管束身边的人,这回若非四爷息事宁人,赵嬷嬷的事揭发出来,我们如何承担起毒害贝勒嫡子的罪责。”福晋脸色煞白,攥紧了帕子,道:“知道了。”不多时弘晖出来了,抬眼瞧见额娘立在树下,走上前,行礼,“额娘安。”福晋略笑了笑,道:“你阿玛……”弘晖想到刚才听到的一切,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赵嬷嬷竟然真的要毒害弘昀,上次他腹痛也是因为她,此番阿玛将舅舅训斥一通,直言他们乌拉那拉氏选人入府的时候不谨慎,差点断送他所有的子嗣,怀疑他们有意谋害。几人吓得连连澄清,只说那赵嬷嬷在府中的时候是安分的,想来是魔怔了,请求务必将她家人一并缉拿。“无事,阿玛只是训斥了舅舅们,将赵嬷嬷一家送到内务府去定罪,用的理由是偷窃。”福晋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若是原样报给内务府,此事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家中难保不会被发落问罪,而她这福晋之位就算保住也要受尽众人的揣测猜疑,届时,她如何自处,又如何护住弘晖。经过此事,福晋受了挫,一连病了好几日,日日头疼,连着请了两回太医。张明德善卜◎“不过是江湖术士,有什么必要看。”◎秋光正好。胤禛坐在墙边儿的桂树下,清风吹来,有浅淡的桂花香气。他阖眸闻了闻,自打回京以后,隔壁就热闹起来,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里面的乐声。八弟那儿,永远热闹。戴先生从回廊上转下来,理了理衣服,肃然上前,道:“四爷。”“何事?”“小人见对面热闹,四爷今日不去看看吗?”胤禛合上书,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懒散道:“日日前去,也没甚意思。”戴先生道:“小人听说八爷府上有几个善医的人,府中两位小阿哥身子弱,不如叫医者来看看。”胤禛思忖一瞬,抬眸,“还会什么?”“有个叫张明德的善卜,在官场上颇为有名,八爷等也颇为看重。”“不过是江湖术士,有什么必要看。”胤禛不以为意。戴先生见其面上是不怎么相信的神色,发了急,前两年索额图被锁拿下狱,朝中早已人心不定,这位四爷才干异常,虽不比大阿哥三阿哥还有八爷受宠,但是却也是骄傲有抱负的人,并非对那个位置没有丝毫所求,既如此,当左右逢源才是,岂能叫八爷夺了所有风光。与八爷走到亲密的佟氏钮氏,何尝不是四爷的助益。“那人卜卦精准,常为勋贵皇子请上席位,想来有些本事。”胤禛拿起书,扬声喊人,“苏培盛。”苏培盛从一边儿的小道上小跑而来,带着几分气喘,“爷。”“秋光正好,庄子上养的那些菊送来了吗?”苏培盛赶忙道:“今儿一早去挑的,人已经回来了,奴才叫人先放在花房里,四爷可要赏菊。”胤禛起身,拿起一边儿的水墨折扇,唰一下打开,清风徐徐扑面,道:“戴先生且先回去吧。”戴先生还欲劝说,“四爷,机不可失。”“皇父不甚看中我,我亦无甚远志,热闹的地儿就先不去了。”他说着合扇子,对苏培盛道:“挑几盆花给福晋送去,我记得有几株新培育的白雪绿梅异常可爱,挑几盆……放到我书房。”苏培盛诧异一瞬,白雪绿梅不是侧福晋最喜欢的吗,怎么不送到跨院里反而要放到书房里,“是。”“四爷……”戴先生见人离去心有不甘,见苏培盛连连摇头,只得作罢,他甩甩袖子,在原地立了好一会才悻悻离开。胤禛提起袍子,带着海保去了鲤鱼池,池边是曲折的堤岸,垂柳洒下遍地绿荫,叫秋日的日头余威骤减。他走了一圈,拨开柳荫,环顾四周,直到走到头,穿过常去的假山轩榭,也没有看到爱在此处赏玩的人影。他摇了摇扇子,乌黑的眸子蕴聚了几分深意,回到了伴月居。兰雪堂内夫子的声音沉沉,一字一句,弘晖稚气的声音相随,他立在一边儿听了会儿先生讲课,看着认真的孩子想起一事。对跟在不远处的海保招手,待其近前,沉声道:“李氏可派人来过?”海保低声道:“回爷的话,未曾。”胤禛轻应了一声,眼底浮上一丝不解,“没有拦着你们打听什么?”还不说实话(修文)◎“爷要考较他的学问。”◎海保觑着四爷的面色,恭谨地探问道:“不曾。爷叫莫尔根去拿了白雪绿梅,不如去奴才请侧福晋来,与爷一同赏菊。”赏菊是个不错的主意,想来侧福晋会答应的,所谓小别胜新欢嘛。胤禛默然一瞬,看向海保,海保赶忙道:“奴才失言。”胤禛道:“传话过去,说我吩咐的,要将百灵打出府去,看看侧福晋的反应,是留人还是询问一二。另外,将二阿哥传来,说我要考较他功课。”“是。”海保一笑,四爷到底还是惦记侧福晋的,这位侧福晋,一时半会儿是失不了宠的。不过说来也奇怪,往日的话,侧福晋早就命人堵人了,怎么回来这么些日子竟然对四爷不闻不问的,当真是怪事。弘昀正与阿媛读书呢,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长乐听到熟悉的声音,朝外看了一眼,蓝天下,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立着一个瘦长的人影,脸上带着几分笑,她恍惚一瞬,觉得又熟悉又陌生。她放下手里的拨浪鼓,听到儿子呀呀婴语,冲儿子笑了笑走出去。海保朗声道:“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金安,给大格格二阿哥小阿哥请安,格格阿哥吉祥。”长乐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似的,道:“起来吧,可是四爷有吩咐?”海保起身,抬了抬眸,却见侧福晋带着几分审视,像是辨认他的模样似的,而且语气里全然没有往日常有的欣喜之意,愈发觉得奇怪,不由提了心,道:“回侧福晋的话,四爷说百灵行事不端,不宜在侧福晋和格格阿哥面前,问侧福晋如何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