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作势跪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来,他的确有些坚持不住了;二来,对于弱者,修真界的人不会痛下杀手。男子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闪身站在他的身前。一道磅礴的灵力涌入体内,心头的痛意也在这力量的安抚下渐渐缓和。半晌,男子收回灵力,蹙眉问:“你不是魔族人,为何身上会有相斥的魔力萦绕?”闻言,沈云星松下一口气来。此时此刻,他竟有几分感谢陆鸣山将自己打伤,若不是他的那一掌,凭借自己的修为,一定无法如此轻易隐藏身份。沈云星抬起眼眸,这才真切看清男子的面容。面前人约莫三十来岁,周身气质清冷,一双丹凤眼好看得勾人,竟叫人移不开眼来。不知为何,沈云星总觉得此人眼熟。“仙师……”他艰难站起身来,朝着男子拱手致谢,“多谢您出手相助。”他将先前同聂初程等人所说一字不差地同面前男子讲清,又说明自己本是同唐宜君外出采药、不慎走失才来到此地,见后者神色缓和下来,才放下心来。“原来如此。”男子收回佩剑,眉眼间的冷意消融下几分,淡然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快些离开吧。”好不容易查探到陆金相的踪迹,沈云星怎愿意轻易离开。正当他思考如何找借口留下时,竟再次感觉到一阵自心头炸开的疼痛,难以控制地呕出一口鲜血来。见状,男子匆忙伸手扶住沈云星,转身便携着他盘坐在地面。手势翻转,萦绕着灵力的双手按在沈云星的背上。良久,他问:“你到底是被谁所伤,居然如此严重?”此时的沈云星已无力应答,没想到,不过是使用了魔核,居然反噬如此严重。见他不答,男子也不恼,抽出手来点下穴位,将脱力的沈云星扶在怀中。沈云星的额角早已挂满汗水,猛然靠在一个坚实的臂膀里,竟松下一口气来。男子未再犹豫,带他朝着林间深处赶去,不多时,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而靠近此处,那魔气更加浓重了。“沈兄,你这是?”洞中似乎还有别人在,见男子抱着一个少年回来,皆围上前来。听到其余人对男子的称呼,沈云星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人居然和我同姓,还真是缘分。男子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同洞中同僚解释:“来不及解释了,救他,否则这少年怕是活不过今晚了。”闻言,沈云星一惊,竟然如此严重吗?只是此时的他,已无力做出任何回应。背刺洞中约莫有十余人。听清男子所言,众人未再多问,不约而同将沈云星围在中央,运起灵力替他修复心脉。果然,心脉修复乃是个大工程,如此多人合力也耗时许久。洞中无日月,沈云星沉沉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原本山洞里的十余人早已离开,而自己躺在山洞中,身下垫着厚厚的茅草。迷糊中,他听到有人在交谈。“沈兄,那边有些难以压制了,不知那魔头何时会奋起反抗,到时必然少不了死伤,这孩子还是早些送走为妙。”“我知晓,你可曾传信给你那小徒弟?”“已经传信给初程,算着时辰应当就快到了。”……通过两人言语间的称呼,沈云星已经能够推测出他们的身份来。救回自己的沈姓男子当是闭水宗宗主沈知律;而另一个便是临月宗宗主宋启明。此时,沈云星并未妄动。聚集在此处的皆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他们想要困住的,自然只会是失踪已久的陆金相。如此一来,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也已经有了定论。当初刚到修真界时,他便疑惑为何正是两军交战之时,陆鸣山却敢大肆在前线残害同族,而修仙界也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正是因为陆金相被困在祁蒙山,修真界势力尽数出动前来对抗了。而陆鸣山应当知晓此事,认定陆金相必死,所以才敢反叛自立。想明白这些,沈云星才装作刚醒的模样坐起身来。洞中的两人见他转醒,皆是匆匆上前。沈知律在沈云星身旁坐下,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确定其已无大碍后才松开手道:“已经没事了。”闻言,沈云星面带感激开口:“多谢沈宗主出手相救。”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宋启明,同样开口:“也谢过宋宗主救命之恩。”这是沈云星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临月宗宗主,果真同门中弟子形容得一模一样:年过半百,不苟言笑。宋启明并未多言,只是挥了挥手,冷漠的脸色叫人难以琢磨情绪。此时,山洞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是聂初程和唐宜君。聂初程面色如常,朝着两人行礼:“师尊、沈宗主。”而跟在他身后的唐宜君红着双眼,耷拉着脑袋。“嗯。”宋启明冷着脸,开口道,“初程,你将这位公子带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依据两人方才所言,想必此时定是要前去对抗陆金相。“是。”聂初程垂眸应下,目送着宋启明和沈知律离开,继而看向沈云星,目光复杂。此时,红着眼的唐宜君快步冲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沈云星,见他确实无碍,才声音哽咽开口:“云公子,对不起……都怪我……”少年的眼泪是珍贵的,每一滴都带着真诚的情感。而看着面前的少年落泪,沈云星心中更多是内疚:本是自己利用别人达成目的,如今却还要别人同自己道歉。“唐公子。”他扯出一抹笑来,“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碰到沈宗主,还替我修补了心脉。”“可若你没同我一同出来采药,也不会走失,更不会受如此痛楚。”唐宜君低着头,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唐公子,你如今尚可算安好,便别将孤煞命格一事放在心上了。”沈云星知道,面前人会如此,皆是从小受困于那孤煞命格,“人生来本就是自由的,任何人都不该背负着别人戴给你的枷锁生活。”如今的唐宜君不过十一二岁,在外却小心翼翼,实在令人心疼。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云星早已将他看成弟弟一般,只盼他日后能够摆脱那心灵上的枷锁,活得自由随性些。唐宜君从未听人同自己如此说,怔愣着说不出话来。而站在一旁的聂初程不知为何,似乎有些不快,开口道:“我们走吧,此处并不安全。”似是察觉到了聂初程的情绪,唐宜君迅速擦掉脸上的泪痕,点头附和:“对啊,云公子,我们先回临月宗吧。”如今已经知晓陆金相就在此处,那么沈云星自然不会离开了。只是,他并不好直接拒绝。因此,只能起身同二人上路。一路上,聂初程未发一言,只低头走着,不知在想什么。沈云星望着他,心事重重。想要从聂初程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显然不可能。抉择之下,怕是只能与其交手了。只是,这些日子,聂初程从未疑他。想到那几本还放在屋里没细看过的书、那碗颜色诡异的鸡肉,沈云星的心头似乎压着一块巨石。可是,身为魔族,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他得为家人谋一条生路。良久,他停下脚步,立在原地没有动作。感受到他停下,聂初程也回身望他,问:“怎么不走?可是不舒服?”“聂初程。”沈云星抬起头来,对上面前人的眼眸。突然被直呼全名,聂初程的眼中带着不解。“我叫沈云星。”少年的声音清楚而响亮,夹杂在山间的风里传进聂初程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