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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没什么。我被叫去停尸房核实一个人的身份，可我从来没见过他。&rdo;

&ldo;为什么叫你去?&rdo;

&ldo;他口袋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电话。布卢姆伯格，法医调查员，认为我们认识。&rdo;

&ldo;怎么回事?&rdo;

&ldo;谁知道。他是流浪汉，在海滩被发现死在睡袋里，上周五早上。我一直想查出他的身份，但收获很少。最近没什么客户，所以至少这件事情没让我闲着。要我帮忙吗?&rdo;

&ldo;这阶段快结束了，不过我喜欢有你陪着。我上次什么时候看到你的?周四?&rdo;

&ldo;是哦，罗西和威廉走了之后。&rdo;我把皮包放在走廊上，在台阶上坐下，旁边是他随时备查的档案夹。亨利把两件工具放回车库时，我把档案夹摊在膝上，查看他核对过的事项。喂鸟器已清空、冲洗、重装饲料，最后一批草药已收割，待风干，花坛里的一年生植物己拔掉，长青植物已移植。室外家具已擦拭冲洗，准备晾晒后收进储藏间，开了春再拿出来。

他回来后，拆掉水管上的喷头，开始卷管子。

&ldo;下一项是什么?&rdo;他问。

我给他刚刚完成的事项打上钩。&ldo;草坪搞好之后，只剩下晾干羊毛毯和床罩，然后重新铺床了。内尔怎么样了?&rdo;

&ldo;她恢复得不错，威廉却搅得大家不得安宁。是真的。内尔出院回家还不到一小时，他就开始喊自己坐骨神经痛。&rdo;

&ldo;他有坐骨神经问题?什么时候?&rdo;

亨利摆摆手。&ldo;你了解他，他最爱小题大作。星期五我打电话给他，详细了解了每一个症状。他说幸亏自己带上了手杖，虽然目前的情况，手杖也没什么用，他必须借用内尔的助行器才能一瘸一拐地行动。他以为罗西会马上送他去最近的急诊室，可是她忙着做饭，让查理带他去了。好消息是（可能你认为是坏消息）医生建议做核磁共振，威廉决定回来做。他说他迫切需要看神经科专家，要我帮他预约。&rdo;

我说：&ldo;哇噢，他本来周末才回来，他能忍耐这么久真不多见。&rdo;

&ldo;嗯，事情是这样的。我到处打电话问，以为得等上好几星期才能约着。没想到梅茨格医生明天早上9点的预约取消了，于是威廉订了最早的航班回来。&rdo;

&ldo;罗西呢?&rdo;

&ldo;她按原计划留到周末。我看没有威廉烦她，她一定很开心，其他兄弟姐妹都解脱了。他们打算教罗西打桥牌，威廉一向打不好。他5点到，所以一旦我接到他，我就全部归他使唤了。他说自己都不能弯腰系鞋带。&rdo;

&ldo;5点?太好了。还有30分钟?&rdo;

他坐直身体。&ldo;现在几点?不可能这么迟了啊!&rdo;

&ldo;我的手表显示4点35分。&rdo;

亨利蹦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词儿，我忍俊不禁。

&ldo;我可以去接他，&rdo;我说着站起来。&ldo;你就有时间继续完成家务劳动了，然后冲个澡。&rdo;

&ldo;现在正是交通高峰期，我真不愿意让你去跑。我还是自己去，我身上没什么味儿吧。&rdo;他嗅了嗅自己的t恤，夸张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ldo;开车到机场20分钟，小事情。等我到家，给我倒一杯夏敦埃葡萄酒。&rdo;

&ldo;不止哦，我请你们去埃米尔海滩餐厅吃饭，假如威廉能坐得住。&rdo;

&ldo;成交。&rdo;

圣特雷莎机场初建于1940年代，航站楼有6个出入口，可停靠两架国内航班和三架小型直升机。比普通机场略小，采用常见的西班牙风格：水泥外墙，红砖屋顶，一串火红色的叶子花垂挂在入口处。乘客自己上下旋转楼梯完成登机及转机。行李领取在外面看似临时车棚的地方。

我于4点59分到达停车场，一架联合航班正在往四号门滑行。那是一架小型城际客机，属于不设机餐的短途航班，最多给你两小条口香糖。乘务员会拿着藤篮请你随意取用，其实你只能拿一条。考虑到威廉的严重病情，他应该最后一个下飞机，我并不着急。

我走过办票区，出了落地门，来到铺着草皮的小院子。我站在齐胸高的水泥墙边，透过墙上的玻璃窗看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轮椅走向飞机。引擎关闭，舷梯到位，舱门缓缓开启。拄着手杖的威廉出现了，跑道上的气流吹乱了他的白发，掀起了他的西装。一位空姐跟在他身后，在他下舷梯时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肘。他没有打掉她的手，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迅速挪开了自己的手肘。他盛装出行，穿着参加葬礼和宴会时才穿的黑色西装三件套。他走得很慢，像刚学步的孩子，先下一只脚，再下一只脚，等两只脚都站在一层台阶上，再往下。后面的乘客全部堵在舱门口，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故。威廉依然不紧不慢。他是位举止优雅的绅士，有着亨利一样的清瘦身材。他到达地面后便转身倚着手杖等在舷梯口，后面的乘客蜂拥而下，没好气地看着他。

然后是机长，背着一只两侧都有网袋的大号红色帆布行李袋。接着是副机长，也可能是机械师，提着威廉的黑色滚轮行李箱走出舱门。看来威廉不但要求第一个下飞机，还把所有机组人员都用上了。人人都巴不得早点摆脱他。不知为何，威廉总把使唤别人视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