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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殷家出事后,有名有姓的官员没有人在明面上再拜访过殷府,连对门的姜府也静悄悄,人们都说那姜樵是最狡猾的,平日里与左相殷凛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现在殷家出了事,便开始避嫌了。
唯独这日,一辆马车停在殷府门前,走出来的是老太傅法曾,他手中只提着一壶好酒,下了马车便大声嚷嚷:“殷兄,十多年前我们说要一起喝的洛阳花雕酿,如今我带来了,快快出来与我对饮!”
法太傅不仅是地位尊崇的帝王师,也是殷恪的师傅,殷恪出生时他与大将军殷祀尚且同朝为官,一看便说此子龙章凤目,生来便通七窍,殷祀将军把殷恪抢过来,说再出色就,那也是他的孙儿。
法曾回到府上,看着自己的一众儿孙,没有一个天资好的,气愤不已,后来在殷恪的满月宴上,对着先皇演了一出戏,哭着说这把年纪了,满身学问无人继承,当真可怜,请求先皇钦点,让殷恪做他的徒儿。
当时的殷祀脸都绿了,这明明是他孙儿的满月宴,却被这老东西来搅事,真应该让小厮把他拦在府外。但先皇也是个爱看戏的,当即应下这事,法曾不顾殷祀的冷脸,亲手把一只传家的金锁戴在殷恪脖子上。
还有小厮曾经看见过,在殷府,两位老臣围着刚刚会走路的殷小公子,争着问他,是喜欢师傅还是喜欢爷爷,颇有童趣。
总之,太傅和大将军身为文臣和武将之守,曾经颇多交集,但那到底是二十年前,先帝时期的事了,谁也没料到这老太傅竟然毫不避嫌,亲自登门,扯开嗓门叫大将军出来吃酒。
殷祀也自府中出来迎接,两人互相拍着肩膀,眼中皆有泪光,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这老东西还没死哪!”
殷恪在书房陪着太傅和祖父叙旧,拦着两位老爷子叫他们不要喝太多,身体要紧。几杯美酒下肚,太傅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副画圣乌道子的真迹,《广宁王夜宴图》。
“这画,不是在福康王手中么?”殷恪问道。
京城的富贵闲人多爱收集名家真迹,以此彰显身份,这副画在数年前由画圣后人出售,财大气粗的福康王司马鞠一举拿下,其他人只有眼馋羡慕的份儿。
太傅颔首道:“正是,徒儿可知,是谁从王爷手中要来这副画,托我送给你?”
能让王爷割爱的,只有皇帝陛下。殷恪卷起画卷,爱惜地抚过卷轴上的文理,“师傅之意,我已了然。”
“陛下也是不易。恪儿,此事上不得已让你受了委屈,但,我和陛下都认为,你尚且年轻,受一些磨砺,不是坏事,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皆是学问,挫折会帮助你看得更透。”
午后,屋外有声声虫鸣,殷恪端坐在案前聆听太傅教诲,一如过去。太傅讲了一辈子学,是大梁最为有名的儒释道学集大成者,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如同一道溪流,揉化他心中的积郁。
殷祀爽朗笑道:“还是你这老朽会说话,正是这个道理,我与孙儿说了许多话,不及你寥寥数语管用。”
“我明白,祖父和师傅是想要告诉我,水至清则无鱼。不要做孤高山外雪,想要改变这个世道,必然积极入世,徐徐图之。”
经此一遭,殷恪的面容更加沉静,宛如钟灵毓秀的瑶台灵石,内秀蕴含其中,言谈举止,叫人如沐春风。法曾颇有感慨,他这徒儿从小便锋芒毕露,到底会让人不太舒服,如今大不同了。
他还这样年轻,日后,他会走的很远,成为大梁的中流砥柱,接过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衣钵,也许,他能做到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改变整个大梁。
离开书房,殷恪在初夏的日光下立了会儿,迈步往云若菱住的小院去。
太傅今日登门,既是叙旧,也是传递一个信号,陛下已经松口,二叔应当很快就能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