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从前的部属登门拜访,希望定北侯人出面带领大家保卫平城。
大房承爵的尚其深是长子嫡孙,乔太夫人当然不能答应让他去涉险。
那些部属原本属意的人也不是他。
尚永泰是两榜进士,金銮殿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也是最近一年来大夏在御前风头最劲的人‐‐他们认为只有他才能代表定北侯府。
将门出身的男子谁没读过兵书,没畅想过上阵杀敌、保卫祖国。
就算尚永泰早已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骨子里流淌着的热血从来没有消失过。
乔太夫人当然仍是不允。
可小儿子和长孙不同。
尚其深未曾出仕,表面是他继承爵位、支应门庭,其实还是在依靠家族。
尚永泰却早早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如今成就不输历代祖先,他当然不可能全听母亲的话。
乔太夫人拿儿子没有办法,迫不得已只能用他没有子嗣的事来做要挟。
&ldo;你这一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四房的香火就断了,你让你媳妇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怎么办?&rdo;
&ldo;母亲,咱们家没分家,我也没另外开宗立祠堂,尚家的香火有其深就行。至于隆盛,其姝……&rdo;他看到小女儿缩在对面的玫瑰椅里,个头小小,姣好的面孔上婴儿肥还未褪去,又怕忽然将重担递过去会压垮了她单薄的肩膀,于是改口,&ldo;其姝与其婕总是能一起打理起来,实在不行,也可以把票号卖出去,她们母女几个拿着大笔银子傍身,后半辈子总是不愁吃穿的。&rdo;
&ldo;你说得轻松,那么大的生意,那么多的银子,哪有人不觊觎的。就凭她们两个小姑娘,没有父兄撑腰,还不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rdo;
乔太夫人情急下难免危言耸听。
觊觎当然少不了,可仗着定北侯府的威名,还有已是阁老的二老爷尚永安坐镇,十分银子里别人吞了七分总要留给尚家三分,不然只怕难以善了。
何况,如今最紧急的事根本不在票号。
尚永泰指尖在椅背上轻点,&ldo;母亲,这都是将来的事了。眼下平城被困,咱们若不全力抵抗,戎人攻进来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别说什么票号金银,更别说什么后半辈子是否安逸,只怕连命都保不住。&rdo;
他这就不是吓唬人了,最可怕的他还没说呢。
若是戎人进城,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自古城破后全城被屠,女子尽被奸淫施暴的实例也不鲜见。
危机时刻男人怕死不去抗敌,与亲手推妻女入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ldo;我不管你那些。&rdo;乔太夫人固执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ldo;总之,没有儿子,你就不能去。&rdo;她朝着观沧海的方向一指,&ldo;你有现成的好生养的姨娘,只要给她留种,有了儿子,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rdo;
那天尚家人仓促离开时,尚永泰还决定放薛姨娘走。可薛姨娘知道了原因后,求尚家人带上她。
多个人不过在马车里占个座位,路上多双筷子吃饭,这对尚家来说并不是难事。因此没理由明知道留下来有危险,还就是不肯带她走。
于是,那天薛姨娘和大家一起出城没出成,如今仍在尚永泰的后院里,还没顾上被安排出路。
乔太夫人知道薛姨娘进门后一直独守空房,也知道儿子对这位姨娘的打算。
这样说是故意为难他。
尚永泰又不是没成算的毛头小子,并不受激,心平气和道:&ldo;母亲,您也是有曾孙的人了,留种这种事根本做不得准,您难道还不懂?别说一两个晚上她能不能有孕,就算有孕了生下来是男是女,这些全是说不准的事。难道还要等大夫确诊她怀了孩子,或是干脆生下婴孩,我才能去吗?能诊出有孕至少一个月,到时候平城姓夏还是姓戎都说不准。若等十月怀胎临盆,戎人若有本事,打去京城也不一定。闹这些没有意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