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各兄弟部队紧密地配合起来把敌人从三岔湾四面的沙梁上,压缩到三岔湾村里。我军四面猛攻三岔湾,不到半小时敌人就被全部消灭。
赵劲跟李诚从沙梁上往下走。赵劲手里提着皮带,一边走一边用皮带打着身上的沙土。李诚走在赵劲后边,不停地呐喊,向打扫战场的人员吩咐什么。
周大勇、王成德和第一连的战士,带着八九十个俘虏从战场上走下来。
王成德指着后边沙梁上一个残破的碉堡,说:&ldo;团长!攻那个碉堡可费了点周折!&rdo;
周大勇说:&ldo;拿下那个碉堡,李江国、马长胜可真是加了一把劲啊!&rdo;
站在一旁的马长胜一心一意地抽着个烟头。李江国筋疲力竭,满脸沙土,可是他还在咕咕地笑着。
赵劲正回头望那个碉堡,卫生员三牛带领一副担架走过来。
赵劲问:&ldo;抬的谁?&rdo;
&ldo;一营刘营长!&rdo;
赵劲、李诚、周大勇、王成德连忙走近担架。李诚弯下腰叫:&ldo;刘元兴!怎么,不要紧吧?&rdo;
刘元兴脸色蜡黄,半闭着眼,不能说话。
赵劲摸着刘元兴的手,手是冰冷的。
卫生员三牛像是给首长们宽心,说:&ldo;卫生队队长说,子弹穿过肺,生命不一定有啥危险!&rdo;
赵劲背着手站在那里,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有一种感情,深深地震动了他。他那冷淡、刚毅、严峻的脸上,闪着凶猛的火。他这样子看了让人畏缩、害怕。
李诚摆了一下手,三牛就领上担架朝临时手术站急急走去。
大伙走下了沙梁。担任主攻任务的一营伤亡大些。因此,李诚没有和赵劲一块回团部,他一直向一营走去。李诚到第一营营部驻的院子里,碰见团政治处组织股长。组织股长说:&ldo;二连指导员挂花了,我和张培商量:先让组织股干事刘云,暂时代理二连指导员。行吗?&rdo;
李诚说:&ldo;行。让他暂且代理,回头报告旅党委。杨主任呢?&rdo;
组织股长说:&ldo;看,他不是正和张培谈什么?&rdo;
李诚走到杨主任跟前,说:&ldo;部队一个钟头以后就出发,连续作战。政治处的干部要火速分配到各连队,帮助整顿组织。&rdo;
杨主任说:&ldo;谁能闲着?真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十个人使用。保卫股的人全部去押俘虏了,民运股的人正打扫战场,宣教股的人都在二营,组织股的人统到了一营。&rdo;
&ldo;三营呢?&rdo;
&ldo;三营有我负责。另外,旅政治部李科长还带四个干部在三营帮助工作。&rdo;说罢,杨主任一摆手就走开了。
李诚跟杨主任说话的工夫,张培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吭声。
张培左手缠着绷带,因为左手五个指头被炸去了三个。他眉头子有时候动一下,嘴边和鼻尖上就冒出一串串的汗珠。俗话说,&ldo;十指连心&rdo;,也许他手上的伤痛得厉害!
李诚口气枯燥地问:&ldo;刘元兴负伤了,你也负伤了!营里的工作……&rdo;他想算着,头微微偏着,眼睛盯着墙根。
张培望着政治委员。他的眼总是那样温和、谦逊。他一只脚在地下慢悠悠地前后移动,说:&ldo;他负伤了,工作担子我们就统统挑起来!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说到我的伤,全不碍事啊!&rdo;他微微一笑,像是安慰政治委员,可是他手上伤口裂痛的感觉,又不自觉地爬上眉尖。他摆过头去。
李诚,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疲乏,总归,他像猛烈战斗罢的每一个人一样:脾气很凶、面容枯燥,不愿意说话。他瞅着张培那青癯的脸膛,头用力地点了一下,说:&ldo;部队马上要出发,你立刻召开营党委会。一刻钟以后,我来参加。&rdo;
李诚低着头,边走边筹思什么。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有休息,口干舌焦,鼻子像要喷出火。
张培一面让通讯员通知营党委会的各委员来开会,一面找来周大勇,要他把第一连缴获到敌人的那些重要文件、电稿,亲自送到团司令部去。
团部离一营营部只有五十来公尺,周大勇三跷两步就走到团部了。
团部驻的院子好红火:挤着清点武器的人,这里喊,那里叫,人人都紧张得快丢了魂。俘虏们,坐满了一院子,脸都灰溜溜地吊着。
周大勇走到一间房子里,只见团参谋长卫毅盘腿坐在炕上,衣袖揎在肘子以上,一边写战斗报告,一边指挥院子里的人。有时候,卫毅还把头从窗口伸出去,大声地给参谋们吩咐事情。身边的电话铃,不停地响,他也不停地拿起耳机,简单地讲几句话,满头是汗,但是毫不忙乱。他沉着紧张精力饱满的神气,显出他朴实稳厚的性子和充沛的工作热情。一个参谋扒在窗口报告:&ldo;参谋长,俘虏来的团长带到了,你是不是要审问他?&rdo;那个参谋大声报告了三次,卫毅才听懂,就说:&ldo;停会再说,现在顾不上。&rdo;埋下头又唰唰地写起报告了。周大勇想把材料交给卫毅,可是插不上手。
这工夫,进来一个参谋。他是从各营了解战后情况回来的。
参谋报告:&ldo;参谋长,营级干部阵亡二名,负伤一名,连级‐‐&rdo;卫毅摆了摆手,说:&ldo;停会再讲,你去先清理武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