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梦礁,在居住于此地的那些人口中,这个地方的别名是清醒镇。明明都是建立在忆质上,诞生于原始梦境之中,但是匹诺康尼的十二时刻就和它称呼截然不同。如果来到这里的人同样对克劳克影视乐园也有一定的了解,并且对钟表小子系列作品印象足够深刻的话,那么ta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称呼某种意义上算是匹诺康尼十二时刻的反义词。钟表小子保护着整个美梦小镇,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抵抗着觊觎着美梦小镇的石头老板。美梦镇,清醒镇。光是这两个名字就够有深意的了。黄泉这一次拔刀的动作是带着几分温柔的,她甚至在将手指搭在刀柄上之后,还调整了下手势,感觉了一下: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来降低伤害同时还能将虚无的力量挂到对方身上去。这样做的结果也还挺好的,至少没有白费力气——砂金就觉得这一刀比起先前在那个阿哈弄出来的梦里面他所对抗的一刀要轻多了。在巨大的黑洞和海的那个空间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他甚至没有看到卡卡瓦夏——一个身影都没有,下一秒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流梦礁了。阴沉沉,甚至在没人的角落可以被称之为阴森森的地图,狭窄的、金属感非常强烈的空间。萨姆这套机甲几乎能够将整个巷子给占满,不管是转身还是做一些手上的动作,都会被限制住。砂金按照自己的记忆,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在他往前走的时候,银枝也传送到了流梦礁这处梦境中来。他和另外两名队友不一样,他算是个大大的“良民”——而良民是以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方式被传送到这里来的。因此,他看着一旁的路牌,问砂金:“砂金先生,您前方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车站,路牌上还用红色的油漆划了一道线,我猜测……这是提醒人不应该往那里走的意思?”砂金:“对,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要去的确实是那座废弃的车站,纯美骑士,我认为你也需要来一下,我听说你与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同行的那一次就是遇到了真蛰虫,想来会有经验一点。”他走动废弃的车站站台边上,沿着长椅横排的方向朝着边缘走去,然后停在了一处漂浮着很多紫色忆泡的位置。他指着其中最大的一个,说:“它被触碰之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散,为了保证大家都能看到,一起?”银枝面露严肃:“好的,我没有意见——是虚无的力量让你们感觉到了这里有什么?”砂金:“差不多吧,还有一点小小的经验。”像是翅膀震动的声音随着肢体接触上忆泡的动作而出现在大脑中,连着两次,明明应该是很诡异的场景——尤其是将这声音和昏暗的、灯泡都已经快要彻底灭掉的废弃车站联系在一起之后,但是人心中却意外无法对此生出哪怕半分的恐惧或者警惕。这种状态本身就很不对劲。银枝是很有战斗经验的,和银河中的一切罪恶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他非常清楚当前这种情况意味着怎样层级的危险,于是骑士的长枪就这样在晦暗的光线下猛地刺出,对准了前方出现的生物。在他眼中,那是一只纯美的呜呜伯,软乎乎,是非常纯洁的白色。它的眼睛是垂泪欲泣的眼睛,带着一种可怜的、被冤枉被威逼的楚楚感。呜呜伯发出了让银枝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儿发颤的音调,但是银枝握着枪杆的手并未松懈。他问:“两位朋友,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流萤和砂金的声音在他左右两边先后传过来,但是说出的答案是同一个:“真蛰虫。”银枝:“果然。”他先前在列车上看到的那只真蛰虫,它就变成了呜呜伯的模样。他此时的站位比起流萤更加靠前一点,长枪也确实已经到了和真蛰虫之间没什么距离的远近,于是银枝直接动手,没有给别人留下插手这场战斗的机会。每一天都会被手帕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拭到闪亮发光的枪尖猛地扫开一道半月形的银白色弧线,它擦着真蛰虫体表的硬壳而过,在上面留下了一道乍一看并不非常显眼,但是在真蛰虫动起来后可以看出其深度的、杀伤力并不小的伤口。枪尖上沾到了少许粘腻的、或许带着颜色但是在当前这样光线不足的环境下确实很难看清楚的□□。银枝对此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毕竟是个颜控。“小心。”砂金打了个响指,一层金色和绿色交织的护盾很巧妙地在那只真蛰虫长大表面参差不齐的血口张开的时候,覆盖在了三人身上。真蛰虫吐出的腥臭的攻击、它那快速拍打着的鞘翅上头撒下来的致幻效果强烈的翅粉,还有那在虫皇尚未陨落的年代可以让有机生命、无机生命,甚至只是流水线履带上的一颗螺丝都产生“我是一只虫子,我要加入虫群,融入我的家族,成为其中一员”想法的传染性极强的孢子。这些全都被及时地拦挡了下来。银枝感慨道:“多谢你,朋友!”砂金和这位说话习惯略微有些夸张的纯美骑士相性其实蛮好的。他也挺擅长说那样好听的、夸人的话的。“不谢,朋友,这是身为你队友的我应该做的。”虽然存护的基石是已经没了,这下彻底从能够借来令使的力量变成了纯粹的、中等偏上还没那么能打的命途行者的水平,但是一只真蛰虫的一喷倒也不是太难拦下。“小意思罢了。”“你谦逊的美德是多么的高尚,我的朋友,我看到了纯美的光辉在你身上绽放!还有,我们的友谊之花也是如此!”流萤混在这两个人当中,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格格不入。如果是卡芙卡来这里就好了,她肯定能完美融入这种“美极了”的氛围,实在不行的话卡芙卡还能用“听我说,都给我闭嘴”把他们给压下去。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银枝的长枪已经将那只真蛰虫钉死在了地面上。它的生命力过强了,以至于就算此时枪尖已然将它身体的一半都给剖开,它的鞘翅仍然还在顽强地扑扇着。“我们得处理一下它,否则它的翅粉会传播得更广,而这些黏液……也一样不是好东西,最好别让这里的人和这玩意打交道。”流萤说。身为格拉默铁骑的最后一员,她最清楚要怎样做才能对付这些虫子,这几乎是她从出生到几年前生命中唯一的目的、和唯一的意义。流萤:“让我来吧。”火焰从机甲的掌心中喷出,不多,就一簇喷得比较急促的火焰吞噬了地面上已经躺着的、垂死挣扎的真蛰虫。火焰点燃了真蛰虫的内部,火焰很快将翅粉、黏液……全部燃烧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具空空的壳子,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最后也变得焦黑了。燃烧起来的那些黏液散发出了一些味道,转瞬即逝。砂金觉得自己闻到了一点橙子的味道,很少一点,但是并非不存在,好像还有一点……其他热带水果的味道。“这玩意的味道……让我联想到苏乐达。”他低声呢喃了一句。萨姆没有回头,但是流萤回答了砂金的问题:“嗯,是的,苏乐达里面有一些真蛰虫……的添加,所以艾利欧在让我来之前,特别提醒了我不要喝苏乐达。如果是足够古老的、里面添加了梦见草的就还好,但是如果成分没有梦见草的话就……”“……还好我没怎么喝苏乐达……但我现在怪想吐的。”砂金的脸色一下子白下去了一层。“我忘记我喝了多少瓶了。”流萤:“……节、节哀。”银枝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才刚刚来到匹诺康尼,也没有碰过苏乐达——这种甜味的、让人放松的饮料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修行中的一点小小点缀,但是如果太多了就会变成他追逐纯美的阻碍。“比上次我在星穹列车中遇到的那只难杀。”银枝低头看向地上的真蛰虫遗骸,他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丑陋的生灵似乎还在进化——上一次在列车上,它们就能够对我交代遗言了,而星际对于虫群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是它们没有智能。”“本来,在繁育陨落之后虫群却没有彻底消散,这本身也就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它们还在继续进化也挺正常,世界上没有生命是完全不进化的。”砂金:“公司毕竟是在寰宇蝗灾后期的时候崛起的,况且繁育还是被琥珀王给弄死的——公司花了大价钱从黑塔女士手上获得了天才俱乐部的诸位通过模拟宇宙推测出来的结论。繁育命途中集群的概念被希佩取走,而站出来发起这场神战的秩序也在随后被希佩兼并吞噬,所以……怎么说呢,同谐大概可以算是整个寰宇蝗灾中最大的获益方,但是那时候祂毕竟还是一位年轻的星神。”或许此地同谐的力量,严格来说是那种家庭的单位构建模式,本身也能够为虫群提供一些……小小的概念上的支持也不一定。“家族之中还真的是……什么都藏得下去,也确实,都无所不包了,包容几个叛徒也很正常。”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比如说这会儿,我就会觉得如果是秩序的话也挺好——至少秩序容不下这些虫子,我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到底有没有喝下里面加了料的苏乐达。”银枝试图劝他别担心:“天才俱乐部第五十三席余清涂女士也曾经用和虫群有关的东西调配出了一款名为粉红冲撞的饮料,并将它赠送给了阮梅女士——如今它也算是在奇物列表上。”砂金叹息:“知道别人喝过并不能打消掉我的痛苦……出去之后我得预约一下仙舟的挂号。”他虽然因为这个问题而痛苦,但到底并未在上面纠结太久,而是指向流梦礁这座废弃车站的对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流梦礁的废弃区域,那边的边界也靠我们更近一点,走吧,往这处梦境的边界去。”“嗯,对,梦境里……我忘记是在哪里了,有一个家族筑梦师,他在筑梦边界遇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疯了’,有人问起,他就说自己看到了蠕动的、活着的紫红色的腔壁,很有弹性,会时不时发出颤动。”也有可能是在流梦礁,但是砂金经历过的嵌套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偶尔记不得也正常,况且这两位临时队友也没一个会那么较真地搜查他说的话……吧?“所以我们得往梦境的边沿去找。”毕竟流梦礁也是由筑梦师们建造起来的,而且它刚好和黄金的时刻互相形成倒影——它的边界大概和黄金的时刻中的筑梦边境区别不是很大。而在另一边,雾青靠着游戏沙盘把就那样自由落体往下掉去,甚至连翅膀都没想到可以张开后努力扑腾两下的小鸟兄妹捞了起来。一个两个的,全部扔到医院里面去。沙盘游戏此时已经解除了,虽然她仍然在扫描着整个梦境——但是在星期日的太一之梦中出现过渡鸦成片地掉在地面上死去的样子。那梦主的使者,他的耳朵、眼睛和嘴巴当然不可能自尽在星期日面前。他只是要脱离星期日的梦境而已。雾青觉得渡鸦成片死去应该是梦主自己的安排,毕竟如果是星期日的话,他大概会更想要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太一之梦中,维持那万世不变的安宁和幸福。雾青甚至觉得有一定可能:这家伙兴许是借着多年来在匹诺康尼的多方面经营,已经将自己藏进某个角落里面去了。总之,在对方确实也有力量从游戏沙盘外影响内部的情况下,她再维持着游戏沙盘也起不到太大的保护作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当初的砂金一样被她手动第一时间拦截力量保护起来的。那就干脆解散了算了,至少这样的话,她还能分出更多的精力专门蹲着那个大概率应该也能够让自己短期内爆发出令使级别能力,或者干脆就是令使的梦主。……嗯,太一之梦里面还说了歌斐木不是一代梦主,而是二代继任的,或许还有一代梦主这种恶心的老不死玩意。这玩意还和一般的敌人不太一样,雾青原本是比较自信的:因为她能在敌人身上留标记嘛。就像是g亲自下场给敌人挂个红名。然后只需要追着对方打就行了。但是,梦主这玩意恶心就恶心在,它的意识有很多个。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中,他已经做到了让橡木家系的那些人的意识全都能够为他所用,而当标记留下之后,他只需要舍弃那个被他“夺舍”了的橡木家系的成员就可以了。雾青也因此追不上他,完全抓不住,只能等他再一次像是打地鼠的场地中那狗狗祟祟冒头的地鼠似的探出一点来,然后抓紧时间赶快打。不过,她也由梦主的这个能力感觉到了一点繁育的味道——虽然说将匹诺康尼和繁育这个概念命途联系在一起这件事本身看起来很离谱,甚至离谱得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如果仔细去想去分析的话,会发现……线索好像会越找越多。集群……高度控制……橡木家系现在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像是个大写的虫群——或许繁育星神以及虫群本身都没有这样的意识,毕竟虫子就算再怎么进化、再怎么于短时间内增强智慧,也无法在那么几个琥珀纪的时间里就进化成可以和人类中的那些老阴逼们过过招的权谋大师。但是正如部分研究星神之人根据目前已有的资料做出的推断那样: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在最为强大的时候甚至让繁育命途压迫到了其他星神的命途,几乎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但它从诞生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甚至于一些更偏向于阴谋论的学者当前给出的观念是,繁育只是一个棋子,祂从生到死,不过都是对秩序的一场算计——真正要在这场争斗中死去的星神是秩序的太一。这一次很有可能也是一样。说回橡木家系——虽然其中有很多人都对此全然不知,完完全全就是受害者,但是……他们要是真的被利用起来的话,能够造成的麻烦也是真的很不小。烦死了,抓到梦主之后能不能把它吊起来捶啊?最好是能够把幽囚狱里面的那些专业设备借出来用用。黑天鹅在一旁幽幽地说:“一脸烦躁的样子,你到底是因为被梦主烦到了,还是因为保护不了某些人了?”
雾青:“……”她伸手握拳,将拳头抵在咽喉处轻且多少有些造作地咳嗽了一声:“忆者,读取别人记忆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防备着你了,但是——”黑天鹅:“我没有读取你的记忆,亲爱的,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我来读取呢?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雾青:“……”不至于……吧。黑天鹅:“这可太明显了,你表现出焦急的时刻,就是你拿起手机的时刻——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你或许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是,想想看吧,就连我们的星核小姐都能觉察出明显的不对劲来,那么除了她之外的那些人精们是否能够感觉到比她更多的……你猜呢?”雾青:“……好吧但是我其实……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原本是想的,但是时机不太合适。”就当是在等待梦主现身时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的小小调剂了,雾青这么想着,对黑天鹅说:“我其实有点……我是这样想的啊,就是原本我应该在我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时候去告白,对吧,这样的话好歹沾着一个感情真挚。”“但是因为被打断了嘛,那么我总不至于再开窍一次——那、那就只能等到比较合适的时候,然后选择走仪式感这条路了,对吧?”黑天鹅姿态优雅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然后她赶在雾青来得及继续往下说之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我的服务业务中虽然包括了代制光锥、记忆读取、相册排版、场景重现、命运占卜、失物寻回……等等,但是帮人对恋爱中的细节出谋划策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的话,喏,那边那个扎着双马尾的,我觉得她比较合适一点。”雾青顺着黑天鹅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花火。雾青:“。”说真的,在这种问题上如果选择去找花火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头把自己坑进了火坑。不,这完全就是地狱——这可比火坑要来得恐怖多了。她想要问黑天鹅“你眼中的参谋僚机难道就长这样吗”,但是黑天鹅已经消失了。打工鹅也就算了,新业务是绝对不可能开发的。雾青只能叹一口气,然后宣布果然在这个问题上自己还是得孤军奋战……或者如果砂金看得出来呢?但是说实话相处模式也没发生什么改变……如果看不出来好像也很正常。所以果然还是要寻求一个有仪式感的场合吗?什么仪式感比较好……额、伙同波提欧去把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脑袋给割下来做成花束最中间的主题?这样看起来就是看起来有点太血腥了好像。……好像也不是光是看起来太血腥了,它本质就怪血腥的。雾青将这个诡异的想法按了下去,并宣布这绝对都是欢愉的错,否则她绝对不会变得如此奇怪——她明明从上学开始就是个很温良恭俭让的好人。当然了,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在背后指指点点地编排她。——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真是……唉。不过,虽然雾青在有些时候是个不怎么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她整体上来说还是很聪明也很靠得住的。她在被黑天鹅示意可以去找花火聊聊之后,就意识到了花火虽然在恋爱僚机方面是个火坑,是一条绝对的不归路,但是在其他方面……或许还是可靠的呢。就比如说,她那从一开始就开始四处分发的保障互相毁灭按钮,以及,她分明是根本什么线索什么信息都没有调查,就直接知道了要找哑巴当朋友的线索……以及很多重要的情报。所以,哪怕她在太一之梦中确实睡着了,也很难说她到底是丢脸地真的当了一次假面愚者纯小丑,还是因为她的布局已经完成了,所以可以就像是在度假娱乐一样享受匹诺康尼,顺便享受在这里发生的每一桩事情?毕竟对于假面愚者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乐子的事情,顶多就是乐子少一点,但是没关系,因为,只要假面愚者出现了,你的乐子就来啦——!!!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问问花火,哪怕花火一直以来都表现出自己的站队方向是混沌中立,但怎么说呢……当初负责抱住塔伊兹育罗斯的一条腿,让祂无法逃窜,好让行动速度不够快但伤害爆炸的克里珀一锤一锤地将塔伊兹育罗斯彻底敲散架、就连命途也一并锤成一丝一丝地充当星神们取走的战利品的星神中就有阿哈嘛。假面愚者再怎么随意欢愉,也要考虑考虑乐子神是怎么想的。当然了,反手坑神也是很重要的——哪怕一般来说阿哈都不太容易被坑到。花火伸了个懒腰。她才刚刚睡醒没多久。运气稍微差了那么点,她选择入睡的地方并没有那么舒服,睁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不仅仅看到了夜空中那如同流星雨一样从星海各处奔赴而来的巡海游侠,还感觉到了来自脖颈和背后的一阵酸痛。唉,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打了个哈欠,看向雾青:“哟哟,看看这是谁来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刚刚升级了的游戏制作人嘛——怎么样,在匹诺康尼玩得还开心吗?这份邀请时不时很棒呀?”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假装我把‘炸弹’引爆的那场戏,也玩得很开心吧?打算等匹诺康尼这边追究起来之后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在你眼里,花火大人就是可以被这样利用的人吗?”雾青:“难道不是吗?我觉得花火大人你或许会觉得从匹诺康尼的监狱,应该就是安谧的时刻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那里越狱出来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乐子,你说是不是?”花火:“……”花火眨眨眼睛:“哎呀,被你看穿了。好吧,我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不会只是为了聊天,那就说正事吧,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问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答案的,花火大人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话。”雾青:“黑天鹅将她和你的一段同行记忆送给了在场所有人看——你应该知道那是哪一段记忆,我想要先确认一下:秩序在这出闹剧中,起到的是红鲱鱼的作用吗?以及,花火扮演了花火的尸体,是否意味着,繁育扮演了繁育的尸体?”花火:“嗯哼,是这样,但是到了现在才这么问是不是有点迟啦?剧情已经推进到过了需要玩侦探游戏的部分了哦。”花火:“说白了就是,不管对方想要达成的是什么目的,只要你和对方对着干,就一定能够挫败对方的计划,不是吗?”雾青顿了顿:“不,我其实最担心的是阿哈。”花火脸上的笑意就像是被抽了一帧的动画片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是真的暂停了一下,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是如此——虽然随后就恢复了,但仍然可见,哪怕是假面愚者在面对阿哈的问题上也做不到完全的波澜不惊。雾青:“其实这事怪我,我把阿哈引过来了。”然后……怎么说呢。虽然有艾利欧的剧本,哪怕不是很详细的,在场的大家都能够通过流萤摇人到流梦礁那边的要求中看出几分艾利欧没有写出来的前景:剩下的人应该就只需要面对剩下的秩序残党,也就是梦主,顺便将藏在匹诺康尼的繁育给清了了事。己方都有两个令使在了,巡海游侠可以说是全员集结——这种情况下只要星神别彻头彻尾地复活,直接恢复寰宇蝗灾时候的实力,那就都能打。所以,其实现在倒也不怎么慌,繁育的虫群再厉害,也得起码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才能有威胁,比如说,坑杀了绝灭大军诛罗的那队虫群——不过那也是在有巡海游侠在外头下套顺便盯着的前提下。匹诺康尼真要是有那么多的虫群,恐怕为了保证生命的延续,就只能出手将此地绝大多数的意识都直接转变成模因身然后送去受流光忆庭影响最深的星球上生活,而后让黄泉一刀把什么美梦不美梦的全部都给劈了。星核或许是唯一比较麻烦的事情,但是不管是星穹列车还是公司抑或是博识学会都知道星核的问题,来自天才俱乐部的封印星核的手段也已经推广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现在在雅利洛六号,星核就被封印得还挺好的。哦对,还有星核猎手,他们是真正的专业户。但是阿哈还在匹诺康尼。阿哈甚至去砂金的记忆里面咬了三重眼的地母神一口。……或许不止一口。但是现在哲学的胎儿都已经随着星期日被击败而重新沉睡,秩序命途就只是靠着太一之梦响了一声就被重新按了回去,阿哈还打算用那点剩下的秩序回响和那一点点来自埃维金人的信仰做点什么?雾青不知道,雾青甚至都不怎么敢想。但是花火的到精神状态非常松弛——都到了她这种程度了,不松弛那是不可能的。她摊手,态度非常随性,或者可以说是摆烂:“星神在想什么,你我都不可能知道,谁能想明白星神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什么呢?岚哥虽然一根筋,但是哪本预言集不也说了,猎手要经历三个万年的时间吗?祂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就连仙舟都不知道巡猎的计划是什么……但祂的目标大概是绝对能够实现的。”花火:“就更别说是乐子神了。”“要是祂有什么新想出来的恶作剧,那就随便咯,反正我们干预不了星神,就算退一万步说,真的能够破坏了祂的计划,这不才是最有乐子的吗?”雾青:“不是,我倒也没有担心这个。”她叹了口气,将阿哈先前捡了一点秩序碎片的行为通过删删减减说给花火听,然后发出忧愁的声音:“我比较担心的是祂装得太像了,然后咱们身上也跟着一起沾上了点儿秩序的味道,这下真成秩序残党了。”花火的眉毛跳了一下,但是随后她喜笑颜开,甚至跳了起来:“这不是更好吗?这不是……超棒的吗!”花火:“以下犯上,把星神推进火坑里面——这个活我超爱的,不管是向集群星之母告状,让祂去把阿哈吞了,还是让老石头或者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均衡星神来管一管,我觉得都很好玩啊!”“秩序残党”卖秩序,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常规操作呢?要知道,在星期日的太一之梦中,可是提到了在第七天,被创造的众生向着太一呼告:你以秩序为万民定义,却令我等晓得自己不过是你的傀儡!故在那日,万众集结一心,将神投入毁灭坑中。雾青寻思着倒也是这个道理。如果阿哈想要假扮秩序星神的话,最好是能够连死亡也一起扮演一下,那么麾下出现几个会背刺他的二五仔倒也十分正常。花火:“所以不用担心,阿哈……反正乐子神只要玩得开心就行,给祂铺好了台阶的话祂或许甚至会乐意让这里的所有虫子全都无害化地爆炸了。”是啊,阿哈确实是……在阿哈顺毛的状态下,祂应该算是阿基维利之外最好使唤的星神了。毕竟帝弓司命虽然能被仙舟召唤,但是仙舟人多少对帝弓是很有敬畏的,不会有事没事喊两句“岚哥朝这射一箭”。“等着吧,现在除了等着,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呢?”花火笑嘻嘻,踮起脚尖拍了拍雾青的肩膀。“其实也是有的。”雾青说,“比如说,你扮演知更鸟这件事是受到鸢尾花家系家主梅芙恩夫人的雇佣,那么,让你来到匹诺康尼,并让你准备了那么多炸·弹的人是谁?”花火开口,她当然可能不会回答真正的答案——但是就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刻,整个世界都颠簸着、猛烈地摇晃了一下。雾青猛地抬起头。“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如果你们没有提前发现我们此时仍然身处在梦境之中,那么现在家族一定正在排除万难地召开谐乐大典。那么,也就是那十个系统时的时间到了咯。”此时,在流梦礁,那因为忆质凝聚而形成的吸积盘,像是黑洞一样的存在,此时的它吸收忆质的速度已然不能够按照大口吮吸来形容了。忆质几乎是疯狂朝着那个孔洞中涌入——就像是终于破壳了的生命,因为被封锁在蛋壳中而忍受了过久的饥饿,此时终于顶开那层封锁,于是开始鲸吞起了一切能够填充自身力量的东西。整个建立在如此忆质上的梦境都因为这巨大的动静而摇摇晃晃。而一直站在观测台上计算着忆质流速的科玫没有像是其他人那般惊慌。“是对的……是对的……”她看着那着扩张速度甚至不算快的黑色的孔洞,以及它四周延伸开的那条蓝色的、象征着忆质的光带。随着构建起偌大梦境世界的基础分崩溃散,上方金色的美梦已经开始朝着下方掉落。花火再一次伸了个懒腰,手中出现了一枚保证互相毁灭按钮,然后按了下去。已经随着太一之梦的结束而被悉数唤醒,并且全都暂时挤到了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这个算是中转站的单独梦境之中来的客人几乎是胆战心惊地通过一些小小的可以看向外头的窗户,看到了巨大的金色的美梦朝着“天空”中坠下去的样子。很反直觉,但是那种垮塌的感觉产生的天灾之意味几乎是光用眼睛看着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也会在下一秒被毁灭,就连呼吸的本能都在这一刻被压制住了。但是那些高楼、那些筑梦师们建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大沉重的梦境却没有直接栽进流梦礁中,因为接二连三的□□从匹诺康尼大剧院中开始炸起,而星核那卓越的放大的功效直接让这场爆炸将整个正在“上坠”着的美梦给连锁着炸成了无数的梦泡。和那些实打实的建筑不一样,失去了筑梦师力量稳固着的梦境中的一切都可以被还原为全无重量、同时也很不稳定,会很快融入普通忆质中去的基础“元素”。蓝紫色的梦泡,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吹泡泡机对着这些梦境猛地吹气,将一大片一大片的泡泡在掉落的过程中逐渐就破开了、消散了。科玫有些惊愣地看着在刚才那几乎是毁灭性的一场爆炸后,突然变得异常美丽的天空。她抬起手,俄而,一枚浅紫色的梦泡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指尖。小小的,在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彻底消散。——正在前往流梦礁这儿的筑梦边界的一行人当然也会看到刚才那盛大的一场“烟花”。银枝不由得出声感叹:“哪怕是消亡都是如此的美丽……”他感叹了声:“只是不知道在这场灾难之后,匹诺康尼的人们又要何去何从。”相比起看更多的美丽,很显然还是朝着边界出发,寻找虫子的迹象更为重要一些——哦,当然,或许随着上方美梦的崩溃,他们会更容易遇到虫群一点。前方,梦境已经逐渐可以感觉到荒凉——这象征着筑梦师们尚且没能将自己的设计朝着更前段的位置推进,也没能将那些无序的忆质调整为能够承载美梦的有秩序的空间。而在这片灰暗凋敝的前沿,站着一位套着石膏头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