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哭。”
茫然,然后释然。
原来我一直感受到的异样并不是c城雨水的温柔,而是被我抛弃的眷恋;
原来几天前媛儿留在我手背上的也不是c城雨水的安慰,而是她心中满溢而出的不舍;
原来那晚在酒吧门口,张佩琪同样在不停地哭着,只是我自作多情地给她送去了虚幻的怀抱;
原来从刚才开始,小段就一直陪我哭泣着,只是厚重的水幕遮掩了我的视线,没有看到她躲躲藏藏的心疼。
雨天,看不见泪。
因为总有许多冰凉喜欢着压迫脆弱的温热;
因为我们总是把上天的悲凉凌驾在我们自己之上,在幼稚中接受了它的嘲讽;
因为我们忘记了抚摸自己、忘记了观察别人,直到一滴滴泪珠卑微地融进了不属于它们的那片天地;
或许还因为,雨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眼泪。
看不见泪的。雨天。
真的好庆幸可以在c城完整地阅读这些故事。
看不见小段的眼泪,我就不会拥有太多的自责,谢谢雨天;
看不见张佩琪的眼泪,我就不会拥有太多的执迷不悟。谢谢雨天;
看不见媛儿的眼泪,我就不会拥有太多的犹豫不决,谢谢雨天;
看不见自己的眼泪,我就有了失声痛哭的机会,不为遗憾、不为祭奠、不为宣泄,只为了可以彻彻底底地忘记,真的谢谢,c城的雨天。
开始。
哭过了,总要擦干眼泪,因为害怕它们会留下悲伤的痕迹。
从在c城一中释放了张佩琪留下的所有痛苦到现在再次坐上了去a城的火车。这个混乱的暑假也正是宣告结束。以幸福作为起点。以执着作为转折。以独自一人作为终点,看似完整的故事却仅仅讲述了十天的时间,剩下的几十天我只做了一件事。擦拭,眼泪、伤口,以及不再重要的回忆。
前天我去车站送小段的时候,她说了一段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话:
“假期结束了,你和张佩琪也结束了,你和媛儿却还没有结束,这次你回去a城后,免不了要面对她的等待,我知道你擅长逃避,擅长隐藏自己。可这些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许多时候我们都会想‘要是爱情未曾降临该多好’,但只要它降临了,就无法视而不见,要不你奴役它,要不就被它继续中伤下去。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和媛儿之间也无法继续相伴下去,不妨回过头看看我,说不定还能成为你的一个新的选择。”
我很清楚小段是在表达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开始又意味着未知的结束,甚至还帮我把可以退的路都准备好了。只可惜在又一次回顾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后,我觉得自己从未拥有过开始和结束。把和张佩琪的相遇作为开始,那我和媛儿就是其中的一个插曲,把和媛儿相伴作为开始,那我和张佩琪的短暂几天就是一个间歇时的小广告。我一直待在最中间的位置,不停地涂改着两个故事交汇处的标点符号,逗号、句号、叹号、问号,每当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总会被某次谈话全盘否决,然后不得不展开新的尝试,这一次或许我应该用省略号吧,没有开始和结束,又全部都是开始和结束。
结束。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心情,这样的状态下要如何才能走出复杂的迷宫?
夏末、初秋;秋末、深冬。一年前因为张佩琪,我怀着失落度过了这些时间,一年后,我竟然又用失落充填了它们,只不过原因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媛儿。
回到学校后我就发现媛儿削瘦了好多,尽管脸上仍然挂着迷人的微笑,但眼眸深处却一刻不停地述说着孤独,只在偶尔和我的对视中才会流露出希望的光芒。她真的选择了等待,不顾别人的询问和劝说,认真地守护着我们刚刚开始的那段幸福。而我暂时选择了无视她的等待,不顾别人的咒骂和鄙视,胆怯地回忆着我们不久前终结的幸福。
二十四号,平安夜。
带着异样的心情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哪根细小的神经暗示着我今天会有事情发生,如果这也变成了一种习惯,恐怕以后的人生都会以一年为周期反复地崩塌、重建。
“子含,平安夜快乐!”
这是黑名单中的那个人发来的,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在努力忘记的过程中还留下了丁点儿她的身影,然后只能在记忆脱缰后重新慢慢地收拢、封印。
“张子含同志,你和媛儿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回答,因为我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平安夜快乐!”
这是小段发来的,关心着、祝福着,又稍微带着点儿期盼和诅咒,确实是她的风格,被我一点一点无情锻造出来的风格。如果让我在谢谢和对不起中选一个说给她听,我会选择前者,当然完整的话语是:谢谢你,给了我说对不起的机会。
“平安夜快乐!”,以及一段只有八秒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