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凝视着她,道:“不,我若失败,绝不会带上你。除非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我才有面目回来见你。”
息兰怔怔瞧着他,目中似有泪花闪动。云离重重叹了口气,又道:“仓促之间,仅凭武功便想完胜静微,实在太难。前几天我嘱托你向息桐打听静微平日喜好厌憎,仿佛也得不到甚么确实消息。”
息兰脑中灵光一现,霍然叫道:“想起来了,我打听到一件事。”
云离猛地一凛,下意识紧握她的手,低声问:“甚么事?”
息兰轻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向姐姐套话,得知静微平时起居作息既规律又严谨,并无什么明显喜恶和疏漏。但是,直到今天上午,我才终于使姐姐在无意中讲起,说静微有一处软肋。”
云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问:“甚么软肋?”
息兰道:“由于静微上山前的经历使然,有一首特殊的曲子,他是听不得的。”
云离问:“他天天研习音律,天天吹奏各种曲子,这一首怎么听不得?”
息兰道:“姐姐也不知个中究竟。但她说,静微唯独听到那首曲子,便会如入魔障一般,立时恍惚怔忡、伤痛不已,浑然忘却一切。”
云离皱起眉:“世上竟有这样的曲子?”他沉思一会,又道:“不过息桐最了解静微,她平素做人诚实,和你又是姐妹情深,想来不会蒙骗你。”
息兰点头道:“嗯。如果比武时真能凭那曲子令静微分神,即便只是一刹那,对你也可以有极大好处。想到这里,我于是就设法哄她说了那曲子的来历。”
云离喜道:“做得好!甚么来历?”
息兰往四下望望,轻声说:“那是师父亲自谱的曲,除了静微和师父,再无旁人听过。姐姐也是有一次偶然间听静微亲口提起那首曲子,亲口说自己听不得它。”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话头,满脸警惕之色,道:“云离哥哥,为甚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附近?”
云离放开她的手,直起身。二人屏住呼吸,细细感受林间响动。但闻啾啾雀鸣,和着山风轻拂林叶的窸窣声,却并不曾察觉旁人气息。
息兰听了一晌,稍稍松弛下来,笑道:“瞧我这性子,总是容易紧张。”
云离继续凝神听着,一边安慰道:“别怕。这里只有一条山路,方才他们几个不是当着我们面下山离去的么?何况师父师叔他们忙得很,此刻也是无暇来的。”
息兰终于放下心,展颜一笑,娇美的脸容映衬在古木林中,宛若一朵芙渠亭亭初开。
云离略一沉吟,突然伸臂揽住她,只作嬉闹状,将嘴凑近她耳边,带笑道:“你刚才竟敢说笑话儿讽刺我,瞧我不罚你。”忽又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那首曲子叫甚么名字?曲谱在哪?”
息兰被他揽在怀里,不自觉地脸便红了。正陶醉间,骤听他如此问,顿时省悟过来,一面只作笑闹配合状,一面低声说:“据说当时静微仿佛很不愿意从口中道出乐曲名字,只抽了根树枝,在地上潦草划了三个字。姐姐一瞥之下,依稀识得叫《嵩里曲》——想来就是在嵩山上演奏的曲调吧!曲谱应当还收存在师父书斋中。”
云离将手绕到她腰间作势呵她痒痒,在她耳边疾道:“这几天长辈们忙于派中继承人事务,都不在书斋中。我们半夜悄悄去一次罢。”
息兰按住他手,嫣然道:“好。”
他二人又聊了一会,见天色渐暗,便双双携手,也沿了路,缓缓下山。
眼见二人渐行渐远,方才他们处身的山石堆中,突然有一块原本蜷伏在地的青灰色石块,微微一动,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