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敛袂颔首:“回夫人的话,都准备好了。”
“既如此,”姒云转向身后两人,“莫主事,庄主事,今日不着急开工,点卯之时,让各家依着你的名录一一进偏厅来,等我问过话,再下田不迟。”
“诺。”两名主事躬身应下。
卯时将至,春日拂过山河万里。
田间人头攒动,凉棚前不再是三三两两,而是里三层外三层。
老任两个姗姗来迟,听见众人高声议论着什么夫人,一路推搡着往前急。
瞧见人群里的熟面孔,老任一把抓住那人,大声道:“小布,发生了何事?夫人在何处?长得好不好看?可说了什么话?”
抬眼看清小布脸颊绯红模样,老任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嚷嚷:“小布!你脸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热了?”
众人齐齐转过身来,臊得小布狠踹他一脚,蒙住脑袋,夺路而去。
“这是怎么了?”
老任还被蒙在鼓里,一旁的邻居推推他,笑道:“小布那是藏不住心思!老任你今儿个来得晚,没看见新来的褒夫人。我与你说,夫人明眸皓齿,横波入鬓,那模样,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呐!”
“当真?!”老任一拍大腿,又忍不住瞪老禾,“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这下好,夫人都没瞧见!”
“也无妨。”邻人朝大门方向努努嘴,解释道,“褒夫人说了,一会儿要召大伙一个个近前问话呢。老任你可仔细了,别跟小布似的,看见褒夫人,臊得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棚下笑声如春风荡漾开去。
“吵什么吵!”
刚至卯时,人模人样的莫、庄两位主事提着名录去而复返。
两人大摇大摆踱步至廊下,垂睨着阶下众人,粗声粗气道:“排成两列,都给我站整齐了!别让夫人久等!”
“狐假虎威!”老禾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咕哝。
哪知那莫主事人虽精瘦,天生一副好耳朵,听见他咕哝,八字胡一翘,提着名录就要下来抓人:“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莫主事,后边开门了!”人群里传出一声高喝。
莫主事还没反应,一旁的老禾眼疾手快,三两步跑到廊下,抵住大门,错身闪了进去。
“呀!”
眼见一道黑影飞扑而入,门后的姒洛被吓一跳。好不容易看清来人的面容,一边轻抚胸口,一边忍不住抱怨:“如此着急忙慌作甚?撞到旁人该如何是好?”
抬眸瞧见一姑娘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老禾只当自己冲撞了夫人,一张脸霎时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姒云正在里间研墨添香,心里琢磨是一人一张人事档案,还是汇列在同一份竹简上,听见外头动静,放下手里的墨,忍不住轻笑出声。
“阿洛,”她提起纸笔,抬头朝外面道,“快让人起来。”
“诺!”姒洛轻一颔首,垂眸朝老禾道,“还不起身?”
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老禾一张脸陡然绯红,满脸讪讪地说不出话。听见夫人催促,闷头跑进里间,又扑通一声跪坐在堂下,只不敢抬起头看。
“你是老禾?”姒云示意阿洛搀他起身,“坐下说话。”
“诺。”老禾哆哆嗦嗦起身,只敢坐下三分之一,脑袋埋在胸前,交握在身前的手互抠着指甲,依旧不敢抬头。
姒云也不强求,抬手示意姒洛看茶,而后轻展开面前的绢页,落笔“莫田老禾”四字,看着他道:“老禾,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现有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