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如实回答:
&ldo;在下当时便让内务府记档。之所以没上报,是因为在下认为一个小小的太监出京并不是什么大事。&rdo;
恭亲王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吓得明善直打哆嗦:
&ldo;混账东西,太监私自出京,有违祖制,这不叫大事,还有什么叫大事,难道说明大人你归天了才叫大事吗?&rdo;
小皇上看看六叔,又看看明善,刚才是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小皇上插不进去话,这会儿,恭亲王骂也骂过了,他出了口气似的又坐到了椅子上,明善则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小皇上开口了:
&ldo;小安子是假传懿旨,难道你不长脑子吗?两宫太后那么圣明,事事都以家法办事,哪会做出有违祖制的事来!&rdo;
恭亲王再一次向侄儿投来赞赏的目光,他觉得皇侄的确长大了,说出来的话这么得体,乃是明君之威仪。
明善也暗自佩服小皇上,别看他小小的年纪,说话、办事份量可不轻。只听小皇上继续说:
&ldo;我朝200多年来,从未出过如此胆大妄为、混账至此的奴才。明大人,依你说,该怎么处置小安子?&rdo;
这可难倒了明善。从明善心底讲,杀了小安子才解恨,可这个&ldo;杀&rdo;字可不能轻易出口,万一不合皇上的心意,倒霉的还是自己。明善半晌不语。但是,这种沉默的局面可不能维持太久,不然,又要激怒恭亲王了。明善一字一句地说:
&ldo;依臣之见,对安德海应严加处罚。&rdo;
&ldo;怎么个严法?&rdo;恭亲王追问了那么一句,明善万般无奈,反问了一句:
&ldo;王爷你说呢,依王爷之见,该怎么个严法?&rdo;
这句话突如其来,还真将了恭亲王一军,其实,恭亲王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小安子。他只好说:
&ldo;全听皇上的旨谕。&rdo;
小皇上见他们两个人像踢皮球似的,你推给我,我抛给你,最后把&ldo;皮球&rdo;甩给了自己。他毕竟年少,经历的事不多,说话、做事都有些莽撞。他脱口而出:
&ldo;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不杀他,还杀谁?&rdo;
恭亲王和明善对视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小皇上的主意已定,而且还是那么肯定的语气。此时,恭亲王的心里是有所顾虑的,这些年来,他被西太后给治怕了,他深知小安子在西太后心中的份量,果真顺利杀了小安子还好说,万一杀不了他,日后小安子会像疯狗一样咬死自己的。
&ldo;皇上还是再三考虑,免得留下后患。&rdo;
小皇上显然有些不满了,在小皇上看来,他的六叔有才于,有魄力,有胆有识,精明强干,小的时候,他还曾崇拜过六叔呢,怎么今天这么优柔寡断的,这不是恭亲王的风格呀。
&ldo;还犹豫什么,杀就杀了。&rdo;
恭亲王生怕小皇上做出什么莽撞事情来,连忙说:
&ldo;不如禀告两宫大后,让她们定夺。&rdo;
说出了这句话,小皇上明白了,六叔是慑于亲生母亲的淫威。小皇上十分清楚六叔的难处,便点头称是:
&ldo;也好,我们现在就去钟粹宫找母后皇太后去。明爱卿,你先回去吧,在军机处等候。&rdo;
小皇上已经把话挑明,他只能让东太后知道小安子的事情,绝不肯让生母西太后知道此事。恭亲王与明善都暗自赞叹小皇上的英明,不由得对他们的皇帝肃然起敬。
这几日,钟粹宫里的东太后也是坐卧不宁的。几天前,小皇上与她唱了段&ldo;双簧&rdo;,说服了西太后让小皇上学习看奏折,其实是让小皇上尽快看到参奏安德海的奏折。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西太后有所察觉,东太后她难脱干系。
从礼制上说,咸丰在世时,东太后是皇后,西太后是贵妃,所以,西太后始终称东太后为&ldo;姐姐&rdo;,东太后的身份略高于西太后。但这位母后皇太后‐‐东太后性格温和,谦虚贤慧,凡事她不愿意和西太后争高低,以至于造成了西太后的一个错觉:东太后怕她。
在这种错觉的驱使下,西太后一天比一天更放肆,说起来是两宫太后&ldo;垂帘听政&rdo;,而实际上是由西太后一个人说了算数。
即使是相当重要的军机大事,西太后也往往不和她商量,一个人作主起拟旨谕,然后也不解释,只是让东太后铃个印,那枚&ldo;御赏&rdo;印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久而久之,东太后也不愿再过问政事了,她一天到晚躲在钟粹宫里过着一种清教徒似的生活,吃的简单,穿的也不奢侈,唯一能给她带来欢乐的是小皇上。小皇上一天天地在长大,他健康、活泼、聪明、伶俐,虽然不是自己所生,但胜过亲生儿子。
这些天来,东太后忐忑不安的是生怕西太后看出什么破绽来。东太后当然希望小皇上这次行动能取得巨大成功,这毕竟是小皇上背着西太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啊!
咸丰年轻的时候,与东太后感情甚好,特别是西太后受宠以前,咸丰皇帝对这位皇后既爱又敬,夫妻携手游园、对答诗歌,春光融融,十分幸福。那时,咸丰几乎每天都到皇后住的坤宁宫去,其他嫔妃既比不上皇后端庄。秀丽的美貌,也达不到皇后状元之女的才华,她们一个个是望尘莫及。所以,坤宁宫里处处都留下咸丰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