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离瞟他一眼,见了他满是倦意的眼神与泛白的双唇,又不由得叹口气,“你这病来得突然,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莫非真像师父说的那样,得遇上那朵桃花才有得解?”
北顾不以为意,“你师父就爱诓人,你还偏信了他。”
“他给你算卦说你这年会大病一场,唯有命中那位与你牵了红线的人才救得了。你看,这病不就真来了么?那人想必也不远了。你可以不信我师父,但不能不信祖师爷的大智大慧……”焰离义正辞严,仿佛北顾是个背叛师门的不肖之徒。
北顾不乐意听他唠叨,加快步子朝前边走。才拐了个弯,旁边便窜出一匹四蹄踏雪的骏马,如疾风般飞驰而过,上边那人的裤腿险险擦过北顾的衣袖。
北顾蹙眉看去,天边残霞将那男子的一袭红衣染得愈发艳。北顾似觉刺目,不由得眯了眼睛。
路过的几个姑娘轻声惊叹:“那……那不正是……”“我可算把他盼回来了。”“许久不见,他仍是那般意气风发,俊俏神勇,比大国师还叫人动心……”
北顾的眉头皱得更深。
男子在将军府门前勒住缰绳,骏马仰天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他在上边坐得稳稳当当。待马站定后,他方安抚地拍拍马脖子,才翻身下来。
焰离几步追上北顾,“你当心点儿,别还没病死倒先被撞死了。现在的人骑马都横冲直撞的……”
此话飘进那红衣男子耳朵里,他冷冷瞥这两人一眼,径直进了将军府。
“南望回来了。”叶舟正坐在葡萄架下看书,头也不抬便道了这么一句。
南望听见这清清淡淡的嗓音,嘴角漾起一抹笑,“你这副样子,好像我不过是去长安街上买了趟点心回来,而非戍边两年。”
“怎会。我就你这么个妹妹,两年来可是时时牵挂着,倒觉过了半世。”
“少同我油嘴。”南望在叶舟对面坐下,开始摆弄石桌上的茶具。
叶舟细细瞧她,“脸色不大好,边疆日子太苦了。”
“哪里,方才在路上险些撞了个不长眼的,我吓着了。”南望随口道。
叶舟轻笑,“长得丑?”
南望想也不想便扯:“面如黑炭,红发紫须,双目暴湛,牙齿横生。”
街对面的国师府里,常被人说是“面如冠玉,俊逸出尘”的北顾突然打了个喷嚏。
在边疆呆了两年,虽说喝的都是大茶缸子里随意泡的茶水,但南望也没轻易忘记这些细致功夫,不一会便捣腾好了,先给叶舟倒了一杯。
叶舟放下笔,用仅剩的右手执起茶杯,抿了一口。南望盯着他空荡荡的左袖,鼻尖发酸。
两年前,敌国大军的铁蹄踏破东源西部五座城池,并不断深入。掌权的太后耽于享乐,拨给军队的钱粮少之又少,防守的壁垒亦是几年未经翻修。他兄妹二人在边境苦苦支撑,却难以抵挡敌军攻势。混战中,叶舟为护南望而失了左臂,从此再也无法提刀策马。
若非生出这样的变数,大将军这位置还由叶舟坐着,轮不到南望。
她才上任便向国君提出戍边之请,一是心有愧疚,不愿面对叶舟,二是留在凌苍城难免见到那昏庸无能的母子二人,她心烦。
叶舟见南望发了呆,便笑道:“人各有命,你又何须介怀至今。这两年你在外边立下许多功劳,算稳住了自己的地位,倒也不枉我和爹对你的期冀。你这身世本就活得委屈,何必再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