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头听他说得不结巴不秃噜,好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眼睁睁看着张德祥一步三摇远去。
刘汉山和刘汉水正在铡草。草是老三刘汉俊和老四刘汉龙剜的,上面是牛筋草、马塘草、地地林、狗狗秧,这是牛羊最爱吃的。可篮子下面是绿豆秧红薯秧等庄稼苗。还有臭烘烘的龙葵草、苍耳棵,纯是糊弄人。
刘汉山喝道:“你这俩熊货给我爬过来。是不是今天偷懒玩耍,又毁坏人家的庄稼苗了?”
不到十二岁的刘汉俊一副任死不服输的倔劲,道:“大哥,没有的事儿。这些庄稼苗是吕的,长在路边垄沟上。”
刘汉山顺手掂起槽头枣木伴棍,刘汉水喊道:“老三,挨家伙了,快跑!”
刘汉俊认认真真地看着落在身上的棍子,好像在研究棍子的材质,落下的角度和力度,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动未动。倒是九岁的老四刘汉龙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屋里刘曹氏正在缝补衣服。“妈,快点救命,大哥要打死我。”
刘曹氏救火般冲出屋子,看到井绳粗的枣木棍子落在刘汉俊身上。
“我和你爹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你把他打残废了咋办?”刘曹氏一把抱住刘汉俊,一把夺过刘汉山手里的棍子,高声叫骂。刘汉山抱起地上的庄稼苗,撒在地上:“妈,你就宠他吧,早晚会惯成老抬。”
刘曹氏道:“你才老实几天,以前不也是偷鸡摸狗的孬二蛋。”
樊玲珑唐老鸭般扭腰晃臀从屋里出来。她已经显怀,我大爷刘麦囤已经在娘肚子里的温柔乡待了六个月,该是初具人形。他肯定在不停地游泳凫水,玩得不亦乐乎。他在娘肚子里感受到了我奶奶对两个小叔子母鸡孵蛋一般的爱抚,高兴得手舞足蹈,后来在没娘的岁月里,几个叔叔再三揍他欺负他,竟无话可说。
樊玲珑伸出胳膊,母亲搂抱儿子一样的姿势,将小叔子刘汉俊拉走。
刘汉俊用手揉挨了棍子的部位,嘿嘿一笑:“我哥不是真打,没用劲儿。要是用力,早成荷花裂纹绽放了。”
老四刘汉龙抱着樊玲珑撒娇撒痴:“嫂子,我大哥要打我,幸亏我跑得快,要不脑袋起鸡蛋大的包了,一会儿你得给我煮两个鸡蛋,要不夜里做恶梦。”
张德祥狼狈不堪的进门,受了委屈回家告状的孩子一样,紧紧抓住刘汉山的手,像个寒号鸟浑身打颤,哽咽道:“汉山弟,你哥我这次差点见阎王爷了。”
刘汉山不解地问:“张司令,这话怎么讲?”
张德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有点痴男怨女一般嘟囔:“我这是中了邪,抽大烟的断了顿,口水哈喇子直流,早晚非死到这事儿上。”
“张司令,你不能这样整天不干正事儿,勾引良家妇女。这是胡萝头的女人,是蝎喇虎,带毒刺,蜇住你就会要命的。”
张德祥道:“我这个人就爱这一口。当官为了啥,为吃为喝为搞女人,现在有稀罕的女人,先尝一口鲜,死了也值。”
“胡萝头可不是好惹的,小心赔本赚吆喝。”
张德祥那听进去刘汉山的好言相劝,最后提出自己来的目的:“汉山弟,想办法给我筹五千大洋,十根金条,我要用这些钱把徐大风母女砸晕。”
刘汉山道;“这事儿我要先和东家商量,他同意才行。再说,这钱不是送你的,算是借的,你要尽快还我。”
张德祥想说什么,刘汉山先堵上了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说啥,我只是孔家的管家,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东家待我不薄,我不能辜负了人家。孔家正是爬坡期,这笔资金你拿走不还,孔家将我扒皮抽筋,我陷进泥潭不能自拔,你从此断了财路,你当县长的美梦绝后路了。”
张德祥沉吟片刻,道:“一切听你老弟安排,算是借钱给我,我用骑兵大队的马匹装备做抵押。”
再说胡萝头,看张德祥走远了,走进屋里。徐大风没事儿人一样,忙着收拾要洗的衣服。胡萝头里外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处。
徐大风想当潘金莲,胡萝头可不是武大郎。说句雅的,胡萝头是花中穿梭的蜜蜂,是屎坑中的摇头摆尾的肥蛆,采花问柳是他的专长,拿手好戏,要不然会有那么多妻妾死心塌地跟着他。胡萝头就是出洞的黄鼠狼,那里有鸡有鸭,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抓到。
胡萝头尽管嘴上没说,他从徐大风不易觉察不安的眼神中猜出个不离十。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