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辟邪安眠,可以御凶。”注
夏玄笙写的这两个字,碧落确实认识。这两个字的意思是,
“冉遗。”碧落说,“是那个‘冉遗’。”
冉遗是鱼渊营的一个代号,夏玄笙在金阳谷的时候,曾经频繁地听到这两个字。
在《山海经》的记述里,冉遗是一种辟邪安眠的鱼。
可是它却把夏玄笙拉回到那段痛苦的回忆中。
记忆和刻骨铭心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金阳谷中与同龄人互相残杀,每组只能有一人生还的日子;
用冰冷刺骨的泉水冲击脊柱,逼着自己记住身世的日子;
被葛大侠救下,一路风雨兼程赶回京城的日子;
双手双脚被废,整个身体只剩下痛觉的日子……
那些他想要忘却却又不敢忘却的日子,伴随着“冉遗”这两个字,像潮水一样侵袭而来。
何罗,蒲夷,修辟、虎蛟,赤鱬加上冉遗,这是当年金阳谷暗训中,他们一百个孩子需要夺取的六个称号。
最后得到这六个称号的孩子,将统率未来的鱼渊营,成为这支队伍的核心。
但这也意味着一百个孩子,只能活下来六个。
在那几年里,他们被屡次分为若干小组,在地狱一般的训练中互相淘汰、互相算计、以及互相残杀。
六岁的夏玄笙,已经不是最小的。
碧落所在的那一组,甚至都是只有三岁的孩子。因为要修习控心之术,很多小孩子承受不了巨大的精神代价,崩溃变成了疯子傻子。
十几年一晃过去,这六个代号都有了自己的主人。这意味着除了逃出生天的碧落和夏玄笙,共有九十二个孩子死于非命。
他们无一不是经历过艰苦的训练,学习过各种各样的技能,通过各种不择手段的方法,从那个炼狱鬼界里爬出来的人。
他们是精锐,也是修罗。
潜藏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鱼渊营高层。
鱼渊营对他的重视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他和碧落是从鱼渊营逃出来的两个人,他们的身体虽然逃离了那一段噩梦,可是却始终摆脱不了那段可怕的经历。
沉默良久,夏玄笙终于开口。
“碧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就好像回忆这段往事,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从那段噩梦里醒来。”
碧落没有直接回应。她认真回想了一番,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是,我只能遗忘,却醒不过来。”
她在鱼渊营训练的项目是精神控制。她可以用各种心理暗示的方法控制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可是她却无法从那个噩梦中唤醒年幼的自己。
她逼着自己遗忘那些往事,可是往事带来的生理层面的恐惧,却和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难以剥离。
就在刚刚,她还沉浸在一场可怕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