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街上行人稀疏了些,看这时辰,已是酉时将近,便加紧了手头的动作,却是弄巧成拙,那细细节节各色的药物散落了。
&ldo;瞧我这手拙。&rdo;冯素贞急忙去收拾,对坐于明堂偏侧长椅之上等待的老农歉笑道。
&ldo;冯大夫,可是有心事?&rdo;后者见冯素贞似是心不在焉,便由此发问。
她只笑笑不答。
&ldo;来时便见冯大夫正端详着那把白玉梳子,&rdo;老农自视是看破了女儿家的心事,朗声笑道,&ldo;所谓&lso;结发同心,以梳为礼&rso;,这梳子是李夫子送的吧。&rdo;
&ldo;李夫子真是有心人呐!&rdo;
&ldo;到你二人成亲之日,我定给你送来两只,不!是三只最肥最大的山鸡!&rdo;
高大哥调侃的话语油然在耳。
好天良夜,碧纱窗外静无人。
冯素贞坐南窗下,一搦腰围,宽褪素罗衣。
廿余日后,她便会再次穿上那身嫁衣。
开心与否呢?
说不上来。
许是这几载春秋过去,淡而无味的生活已将她心中所有的憧憬与热情都消磨了,也说不定。
又抑或是……
顾盼流转间,她将视线落在案前那小小一尊楠木钿盒上。
那盒子做的好不精致,雕镌精巧细致,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
‐‐金丝绕着比翼鸟,嵌着些雕花。虽是繁琐了些,却也像是那人偏好。
浮华矜贵的纹案本是与这静谧的木纹相悖的。若是昔时,这般品格她是绝不会青眼看之。
可偏偏是那人送的,她便不由生出了‐‐这般娇贵的玩意儿竟也是有那一番味道的‐‐如此感慨。
昨日这时辰,天香从客栈赶来,向她递来这一方盒,见她模样无措,那人一甩肩处的长发,敛笑道:
&ldo;给你的。&rdo;
许是因这赧然,她眼间的光华也如盒中的白玉,收敛了些,不再锋芒耀眼。一点点腼腆,兴致却仍如昨日下午那般,低沉着,褪不去的愁绪染上眉梢。
却偏要笑着,以消去她心中疑虑的模样。
&ldo;是把梳子。&rdo;
她十指纤纤携上那木盒,捧在手心细细端详。
里头装的是一把以白玉而制的梳子。
其温软的光泽从木纹间的镂空中窥探而出,盛着些明月色,将其打开,其光盛之,通透如华练,珠圆玉润,白璧无瑕。
&ldo;小小薄礼,不成敬意。&rdo;
她漾开嘴角,站在药铺的门槛之外,一副会随时离去的疏远模样。
如何感受呢?
那一刻,她终于再次意识到了‐‐这风风火火的女子本就不是她身边之人‐‐这一现实。
无论如何亲昵,她始终那天边的鸟,终有一日会离去。
或许只过了她成亲之日,千盼万盼的这人便再不会出现于她的生活,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