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楌定定地看着夏忱,仍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他想些什么。
夏忱十分为难,有心劝阳楌两句,却不好开口。
他虽是个净了身的内侍,倒也懂些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如今阳曦忽然死了,高阳完全落在了阳楌身上,即便阳楌如今悲痛欲绝,也必须强撑起来。
这么多人瞧着呢,哪容阳楌如此失魂落魄?
夏忱一咬牙,高呼“请国主节哀”,给阳楌磕了个头,久久都不起身。
田安顺反应过来,跟着给阳楌行了大礼,口中高呼“请国主节哀”。夏恒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如今稳定局势才最要紧,便也强忍住悲痛不哭,向阳楌叩头不起。
站在一旁的人见了,忙跟着给阳楌叩头,呼声此起彼伏。
阳楌苦笑。他自觉还太年轻,根本撑不起昆吾一族,更担不起整个高阳国。可如今这副担子,他不背也是不行了。
他转过头,静静看着阳曦,泪水忍不住又滚落了下来。
虽说是阳筱的书信惹事,是母亲行为有失,终究还是他把父亲请回房中,害得父母争吵,以至父亲寻了短见。
这样内疚自责的他,真的能担负起高阳国来么?
阳楌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中愈发怀疑起自己来,却不敢再想追随父亲而去的事,不得不强撑着吩咐众人做事。
他先扶起了夏恒,接着让众人起身,直言自己年轻,不知该如何处理,请夏恒帮忙处置。
夏恒恭敬应了,颤声吩咐众人做事,不难听出他正忍着哭。
众人得了令,各自忙碌了起来,找架子的找架子,抬尸首抬尸首,有人跟着夏忱去布置灵堂,有人连夜出宫去寻上好的棺椁。
夏恒自己则与阳楌一起往后头走,去给高氏报信去了。
高氏听说阳曦自尽,登时昏死过去,落霞一面哭,一面打发了侍女去请医官。
阳槿几人安顿好高氏,刚刚回到自己房中,还未及睡下,便听到这边又吵闹起来。众人来不及细问,以为高氏又闹起来,忙才穿好衣裳又过来看。
及过来看时,却见高氏昏死了过去,阳楌等人均一脸戚容。
阳槿、阳杺心道不妙,以为母亲不好,忙问阳楌高氏为何昏倒,是否要紧。
因高氏昏厥,阳楌还未来得及知会他们阳曦之死。见幼弟弱妹站在跟前,纷纷询问他发生了何事,阳楌再也忍耐不住,才刚强撑着的那股气霎时松了,只喊了一声“父亲殁了”,便又泣不成声。
三人立时嚎啕大哭,连平时嫌弃阳曦管束太狠的阳枍也哭得死去活来。待哭了一通后,阳槿先说要去见父亲。
虽怕三人见了伤心,但毕竟是为了尽孝,阳楌不好拦着不让去。他只跟阳槿说父亲死得惨,嘱咐她看好弟妹,便让田安顺带三人往前头去了。
高阳承昆吾旧制,设了世屋作为宗庙,国主殡天停灵也在此处。
宫人们手脚倒快,阳槿几人赶到时,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只是棺椁未至,阳曦的尸身只能暂时停在中间,临时搭了个台子罢了,未最终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