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办了画展,学校里许多教授都过去捧场,甚至推荐了自己一些友人过来,g美毕竟是名校,g美的教授都是权威,在权威的光环下,他的作品就又涨价了。但是说白了,学校的教授纵然对他们有一些欣赏的意思,但也有许多就是给自己学校的学生一点面子,过来露个脸而已。每个画画的人对于自己的作品,都有满意和不满意之分,对于那些连自己都不满意的画作,怎么还好意思卖给别人,让人挂在客厅里书房里,甚至请人过去观赏评鉴。而令自己十分满意的作品,几年都难得出一幅,这样的作品,可能是终其一生都再难超越的,舍得卖吗?之前他之所以可以几乎没有心理障碍地把那些作品卖出去,无非是因为那时候他对自己的水平也有了一些自信,窃以为那些自己并不十分满意的作品,也许别人会觉得还不错,这种自信实在是来得毫无根据又十分可笑。虽然现在的艺术品市场正呈现出一派虚假的火热,卖画的年轻人很多,胆子大的,就敢把自己的作品捧到上百万。一个画家不卖画要如何生存?这个问题就成了一块公共的遮羞布,有些人用一次两次的就上了瘾,渐渐的越来越厚颜,以后便无所顾忌了。但是,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社会就算表面浮夸,也还是有着许多作画高手和鉴赏大师,他们以不同的姿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有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金钱就能说谎话,可心里却跟明镜似地,一边褒奖你,一边鄙视你。有些人倒是不太喜欢说话,他们韬光养晦,并不显山露水,只管钻研艺术,或有几个兴致相投的友人,外头的年轻艺术家就算是被捧到了天上,他们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上次的画展办得相当成功,已经有几个画廊联系过叶程了,表示愿意帮他把身价再往上捧一捧,以后无论是寄卖还是拍卖,他的作品价位也都低不了。但是叶程并没有答应,他不想再卖画了,不想再让自己拙劣的作品流传出去。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出自于什么艺术家的高尚情操,也和清高没有任何关系,他只不过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作品流传到某一处的时候,被别人当个笑话一样看待。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之后,叶程现在对自己所处的位置终于也有了一些明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知道天高地厚。整日与墨水和毛笔相伴,叶程的心情也渐渐得到了沉淀,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己,做人的道理古人比现代人清楚,因为他们总是花更多的时间用来思考。而现代的人再怎么如何研读古诗词,也不能达到他们的高度,不是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从嘴里说出来,也不过就是个人云亦云而已。一个月以后叶程回到自己的画室,重新开始油画创作,这一次,他不再需要去担心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因为这幅作品他不卖,他只为自己画,自己要是满意,就装裱收藏,自己要是不满意,拿把剪刀剪了便是,白瞎了一块布料几坨油彩而已。叶程画的是两只芦花老母鸡,稀松平常,色彩也并不十分鲜艳,不再拘泥于事物的形态,只画自己记忆中的那两只老母鸡,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每天都能生出鸡蛋来的那两只老母鸡。那时候的叶程,懵懂而又安静地活在那个空荡荡的小院里,除了他和灰子,就只有那两只老母鸡而已,鸡蛋就是他最好的食物。但是这两只鸡最后还是被人抢走了,为了这个,自己磕破了头,灰子也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然后钱兴良就出现了,他也离开了村子,生命开始变得不一样。韩教授一方面带着叶程学国画,一方面也时常会了解一下他在油画方面的进展,他老伴整天泡在文工团,他闲来无事有时候也会去叶程家坐坐,这一次就被他看到了叶程的新作,韩教授显然很喜欢这幅画。b市的艺术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韩教授也不例外,隔几天他就请了几个老朋友来家里喝茶,其实喝茶也就是个由头,他把叶程那幅新作搬回家了,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就把这幅画拿出来。韩教授教了大半辈子书,也见过不少资质好的学生,但叶程毕竟是他的关门弟子,待遇就是不一样,想着自己退休了,还能收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学生,韩教授心中得意,就难免想要在老朋友面前显摆。对于这个小型的茶画会,叶程开始的时候并不知情,韩教授把那幅画搬走的时候也只说自己喜欢拿回去好好看看。但是后来那几个老头子的见了那幅画,就让韩教授打个电话把人叫过去,都说想见见这个年轻人,于是叶程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