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抿嘴一笑,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如果他成心想闪人,我能看得了他?如果他不想,我不出现也管用。”她冲他一翻眼皮,不高兴了。“谭东城,你少挑拨离间啊!”
谭东城四下看看,放低了音量,“上班的时候,你少直呼我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有一腿呢!”可儿一跺脚,又气又好笑地哼了一声,“谭东城,你,”她索性站起了身,故作生气了。“我不和你说了。”
谭东城看着她的背影,收敛了唇边的笑容,“可儿,”他叫了一声,“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可儿站定了,转回头看他,她犹豫着。还没等她说话,谭东城蹙起眉头,“你如果今天不和我吃饭,咱俩这朋友也别做了。谁像你这样,有个男人,全世界的男人就都成了空气。你这样老实,这样心无二用,他铁定吃死你。你何不妨让他偶尔紧张一下?对男人要有点技巧,宁可儿。”
可儿大眼睛瞅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在嘴角边展开了一个笑容。她呵呵笑出了声,“谭东城,”她用手顶着鼻端,四下看看,一边笑,一边看着他说:“你这算将我一军是吧!”谭东城也展颜笑,“那我目的达到了么?”“恭喜你。”可儿转开身,清楚而干脆地说:“下了班,一起涮羊肉。”
和谭东城吃饭,可儿觉得比和许桡阳吃饭还舒服。她可以不受任何拘束,不用讲究仪表,可以大口吃肉,吃的一嘴的香。谭东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有好一会儿功夫,他只是抽着烟,啜着酒,就是没想着吃东西。烟圈从他的鼻端轻轻袅袅地溢出来漫过中间那蒸腾着的白气。透过那层烟雾,他的眼光虚虚飘飘地凝视着那隐藏在雾气云霭中的一张脸。
可儿吃的兴起,没忘从眼缝里撩着他。眼光停在了他面前的盘子上,那里面空空如也,“谭东城,”她说:“你不用吃的么?”他振作了一下,烟灰的热气烫着了他的手指。他僵硬地把目光移开,揉灭了烟头。
拿起筷子,伸手到锅里夹了一筷子。他看着夹上来的东西,嘴里问了一句。“许桡阳怎么准你假的?”可儿得意地笑,“我威胁他了。”
谭东城咦了一声,好奇心又藏不住了。夹了一筷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盘子上,他没立即去吃,而是把目光转给了她。“你又是怎么威胁他的?”他两眼亮了起来。“我很好奇,他怎么总吃你这一套?”
可儿笑得更得意了,更神采飞扬了,眼珠上星星点点都是光,“谭东城,我问你,假如有个你特别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你会听她的?哪怕她的要求有多么无理?你心里再不乐意,你总要听的对么?”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她往前凑了凑。注视着谭东城,她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么?上次你带到EM的那个,我记得你带了她两次了。”谭东城避开她的目光,没滋没味地去吃盘子里的东西。盘子里的东西不知怎么变得寡淡了。“分了。”他简单地回了一句。“分了?”可儿抬高了音量,“为什么?怎么这么快?是喜新厌旧还是腻了?”
谭东城停下筷子,蹙起眉头,好笑地看着她。“你最近肯定是被看的太严了,是不是特无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八了?”他低下头,去吃肉,不理她了。可儿不依不饶地往前追,“说说吗?我怎么没听过售楼处的人议论你的风流韵事呢?”她斜睨着他,整蛊作怪地加了一句:“我觉得丁月对你有意思。”
谭东城扑哧笑了出来。他抬眼,笑意在他脸上蔓延,“你真三八,宁可儿,丁月怎么会喜欢我?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么?她的男朋友我都认识。”可儿哦了一声,埋下头吃东西,从善如流地回了一句:“你没上当。”
谭东城摇摇头,失笑着放下筷子,靠到了椅子背上。他想笑,但是,他憋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有点没理由。对面的人吃的津津有味,他无事可做只好又燃起了一支烟,突然发现,没有烟在手,他开始不自在了,尤其在她面前。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有了这份不自在了呢?或者是刚刚,或者是很早以前,或者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了。
他的目光向旁边飘过去,但是,只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又把目光转了回来。他注视着她的吃相。印象中,他见过的女孩中很少有吃的这么开怀的,她们不会让自己吃的太多。她们既怕吃的太多会胖,也怕大口的吃东西让她们没了那份端庄。哪像对面这个人,吃的满嘴的东西,小脸涨得又红又鼓,唇边还有一抹应该是芝麻酱的东西沾在上面,使她的吃相看起来简直可爱的要命。他必须克制自己不去擦她嘴边的东西。
房间里的冷气似乎没有起到一丝的作用,她的鼻尖上都是汗,连额头上都是。那双眼睛被罩上了热气,也是雾蒙蒙的。他拿起桌边的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她。“擦擦汗。”
可儿接过去,擦了擦自己的小脸。“谭东城,”她没看他,继续吃。他真奇怪,看她那瘦巴巴的身体,她怎么食量会这么大?“许桡阳不喜欢吃火锅,”她继续说:“他觉得不卫生。”她心无城府地往下顺了一句。“有时候跟你吃饭比跟他出来吃饭都舒服,我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谭东城立即被鼓舞了。他振作了一下,有种突发的惊喜从他的骨头缝里不管不顾地窜出来。他的呼吸都不稳定了。直起了腰,他把身体往前凑了凑。热切地盯着对面的小女人,他的声音温柔的让他自己都意外了。“那你以后想吃涮羊肉的时候就来找我。”
可儿应了一声,筷子停在了嘴里,她咬着筷头,抬头看他,眉头微蹙,神情有些怅惘地,“可是,许桡阳不会常常让我和你出来吃饭的。”“为什么?”他埋下眼睑,吸了口烟,明知故问声音发闷地问:“你也有交朋友的自由。他有什么权利限制你?”烟雾从他的鼻端窜出来,掩盖了他的脸。透过那烟雾里飘过来的声音是虚虚飘飘的。“还是怕我吃了你?”
“可能他认为你是最有力的那个强劲对手。”她没留意他最后的这句,忽然福至心灵故意放松了口气。紧盯着烟雾后面的那张脸,她带着某种探寻的窥视的警告的情绪慧黠地问了一句:“谭东城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谭东城刚刚的那份惊喜立即顺着烟雾散到空气中了。有团雾霭返回他的口腔进入他的气管,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从鼻腔里不是滋味地哼出了一声,“你尽管放心,我对小女孩没兴趣,我喜欢成熟一点的。”“你确定?”她问。谭东城点点头。“我确定。”心里懊恼的想要打人了。
可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但是随即又警觉地拢紧了目光盯着他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谭东城把头转向旁边,随即又转回来,故意不耐烦地冲着她嚷起来。“因为我觉得你傻,没那么多目的,给我的感觉很自在,行了吧!”他加大了音量,“宁可儿,你都问我多少遍了,你还有完没完?”他没好气地加了一句:“你如果再想东想西,你以后别出来。”
可儿立即展颜而笑了。她的笑容简直轻松的要命。“谭东城,”她冲他坏坏地笑,“何必动这么大火,我和你出来也自在,我也觉得你很熟悉,很舒服。”她干脆直说了。“可是,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谭东城来气了,冲她一挑眉头,“干嘛非得是我爱上你,没准你爱上我了呢?我很差么?”可儿嘻嘻笑,埋下头,甩给了他一句:“那你放心,只要许桡阳活着,我就不会爱上你的。”谭东城被烟又呛了一下。他大咳特咳,咳得眼泪汪汪的,心里那不是滋味的感觉更浓更厚了。
可儿回到家的时候,许桡阳还没回来。新月轩开盘,晚上的宴会是少不了的。其实她是骗了谭东城的。她没跟许桡阳说真话,她只说约了同事吃饭。
可儿对谭东城的感觉是奇怪的,她越来越觉得谭东城相当的够交情。上次,邵佳佳和她发生冲突,他那么不顾身份地拉她就走,完全把她护在那。这次,许老爷子派人来找她,他发现苗头不对立即不避嫌地通知了许桡阳。单就这两单事,她对他就是说不出的感激。但是,尽管如此,和谭东成出去吃饭,想要得到许桡阳的准许,仍然是困难的的。谭东成始终是许桡阳最忌讳的人。
进了门,闻到一股肉香味。雅姨正在厨房煲汤,每晚的汤水是她必不可少的节目。有时候,可儿觉得雅姨真的可怜,才刚到五十岁的年龄,就要守着这栋房子孤独终老了。每日里,除了弄些花花草草,煲点汤水之类的,似乎就无事可做了。
她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扒住雅姨就不解地问,“雅姨,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呢!一个人是不是太孤单了?”雅姨的回答很实在。“我不想去伺候别人,半路夫妻,没有几个能过的舒心的。我找也只能找比自己年龄大的。自己清净了这么多年,再去伺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家,我不想给自己找累。每天,插插花,学学怎么做菜,逛街买点东西,伺候你们这两个小鬼,我的生活就很满足了。”
可儿立即不是滋味了,心里有某种怆恻的情绪就缠了上来。女人没了老公,没了孩子,日子似乎就变得乏味了。而她呢?她没了许桡阳,还能过么?不要说那漫长的日日夜夜,单就几个小时,他人不回来,她已经受不了这份孤独和想念了。